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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南宫麒右手一挥,圣月令发出一道凌厉的红光,至左而右削向黑白双煞。

  他二人直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慌忙翻门的翻门,跳窗的跳窗,眨眼之间退了个干干净净,去的时候远比来的时候要快得多。

  顾翩翩抖动着双肩,撇着嘴唇,很辛苦、很辛苦地强忍着笑意。

  “想笑就笑,何必忍得那么辛苦?”南宫麒翻看着手中的黑铁牌,漫不经心地说道。

  “呵呵……”顾翩翩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清亮,直逼云霄。

  南宫麒怀疑地抬起一只眼,有那么好笑吗?为什么,她在被一路追杀的途中,还能拥有如此灿烂的笑容?

  然而,在他的眼一接触到她那张美丽而又熟悉的脸庞时,仍是不由自主地怔忡出了神。

  “我就知道你不会任由他们抓我走的,是不是?”顾翩翩愉快地闪动着一双灵活的大眼睛。

  船已经启航两天了,南宫麒对她虽然依旧冷淡如故,但,起码,他没有再说赶她走,不是吗?

  这是一个好兆头!

  她晃动着垂挂在船舷外的两条腿,没话找活地在南宫麒身边唠叨着。

  南宫麒抱着面前的酒坛,又咕噜噜灌了一大口,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一般。

  顾翩翩侧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拿出圣月令道:“你不是对它很好奇吗?难道真的不想知道它的来历?”

  从上船到现在,除了那一次他莫名其妙地失控以外,她惟一看到他曾经感兴趣的东西,就是这道圣月令。

  可是,他却从来不问它的来历,就像从来不关心她的来历一样。

  不过,她却知道,要引他跟她说话,最好就是提一些他感兴趣的话题。

  果然,她听见南宫麒说道:“如果你不想说,我绝不勉强。”

  他的确是好奇,一个看似普通的铁牌,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威力?不但可以发射暗器,还可以发热发光,就像一个储存着高深内力的壳。一经催发,势不可挡。

  顾翩翩回眸一笑,露出一口编贝美齿和浅浅的梨窝,“如果你肯告诉我为什么要救我,我就告诉你铁牌的秘密。”

  南宫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继而讥讽地扬起嘴角,冷冷又不屑地笑了笑。

  顾翩翩挫败地瞪视着他,完全不能理解。不就是一命还一命吗?她救他一命,他再救还她一命,如此而已,怎么这么难以启口?不论她如何威逼利诱,他就是不肯说。不过,这样也好,她以后就可以掌控他啦!

  她倏地跳上船板,盛气凌人地道:“你不说,我就不承认你救过我,那么,我救过你一命,你这条命便是我的了,以后,我要跟着你,好好地看着这一条命!”

  顿一顿,她像又想起什么似的,追加一句,“记住!我叫顾翩翩!”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他的反应。

  却见他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懒懒地开启尊口:“我准你待到下船那一刻。”

  船沿江而上,这一日,抵达陕西境内,南宫麒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于是,他们弃舟登岸。

  从这里快马行至三日,便可到达潼关,而麒嶙楼便在潼关以北三十里外的麒麟山上。

  顾翩翩惴惴不安地跟在南宫麒身后,生怕他会忽然想起要她离开。

  待到下船之后,那么,下了船又怎么办?

  他没说,她最好也就假装不知。

  反正,在他面前,她永远是说多错多。

  她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欠了他什么,说也错,不说也是错;做也错,不做更是错。

  如果,不是教主追杀得那么紧;如果,不是离了他,她再没有把握找到像他那么好的保镖;还如果,她不是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她早就给他一记闷拳,再把他丢到爪哇国去了。

  可是,现在,看人脸色虽很难过,但,总好过丢了性命吧!

  这样想着,她便死乞白赖地跟在他的后面,就像是他身上突然长出来的一根尾巴。

  南宫麒到集市上买了点干粮,再去挑了匹快马,看看时间,已经日过中天,应该是午饭时间了吧,可他们连早饭都还没有吃呢。

  他在城外的十里亭歇了下来,拿出备好的干粮,闲闲地坐靠在柱子旁,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了起来。

  他的眼光被自己控制在身前两米之外,从来没落在身后的女孩身上,但,他的心思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打转,令他无比痛恨自己。

  不错,她虽然跟文绣长得一模一样,但,她绝不是文绣。

  她的身上全然没有文绣的善良隐忍,只充满了狡诈危险。他怎么就会把她错认呢?

  是他太想念文绣,还是他太不了解文绣了?

  拿地和文绣做比,本身就是对文绣的一种亵渎。

  他狠狠地咬着手中的炊饼,仿佛要把对她的怒气和对文绣的歉疚全都发泄到它上面。

  顾翩翩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全然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她的心里又恨又气。

  不错,她现在是有求于他,她是卑鄙到用救命恩人这一点来威胁他,但,她没有要伤害他,只求他能保护自己,难道,这也是不可原谅的错?

  从小到大,身边的每一个人,不是对她充满鄙视,就是对她满怀厌恶。

  每日每时,她都要绞尽脑汁地想怎样去讨好别人,为自己赢得一席之地,怎么去预防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暗算。她的心,从来没有哪一刻获得过真正的安宁。

  而惟一比较疼爱自己的只有那终年被监禁在黑屋子里的姑姑。

  而今,她终于找到一个不需要再防备,不需要再伪装的地方,她怎么舍得走?怎么舍得放弃?

  再说,她好不容易才逃离那个可怕的地方,又怎么愿意再度被抓回去呢?

  而他,是她认定的,惟一可以让自己不再回到过去的人。

  一想到那些童年的梦魇,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她这一微小的动作,没能逃过南宫麒锐利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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