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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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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黑眸炯炯牢牢盯住她。 她窘得直缩脚。 他却手一伸,放过她的脚,直直伸到脑袋上。 “你、你……”她大骇。 他双眸一暗,担心地皱起了眉头,“对不起。” “呃?”干吗突然说这些? 司徒闻铃诧异得忘了他冰凉的手掌还停留在她的额头,那一瞬,她竟贪恋他掌心凉凉的温度。 “这些天,让你受累了。” 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司徒闻铃傻傻望着他,嘴唇半张。 半晌—— “干吗呢?不认识我了?”他大概是被她看得有些发窘,瞪了她一下。 她连忙闭上没合拢的嘴,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感觉是有点跟平时不一样。” 他眸色一暗,“我平时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他眼色茫然,语气黯淡,看起来像个黯然感伤的孩子,司徒闻铃讶然望着他,想起那晚,慕澄一剪刺下来,没刺到她,却将他手臂划出一道长长的伤疤,想起无数个夜半,她看着烂醉如泥的他,犹豫又犹豫,最后还是将醒酒药偷偷塞入他嘴里,想起他对她说起慕澄的故事时那样无助而又痛苦的眼神,更想起“珍膳楼”里那突兀鲁莽的一个吻……原来,她和他之间已经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 她心底一软,仿佛被羽毛刷过。 “你虽然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君子,但,却绝对是个好主子。”她微笑着冲他眨眨眼。 他俯身看着她,知道她是在安慰他。 在她那样软弱疲惫的时候,她还在乎着,怕他的心里觉得难受。 于是,谢慕骏也笑了,身子凑低一点,口气认真而又严肃,“那么现在,我这个主人吩咐你,快点开张治发烧的方子出来。”他手一摊,若不是眸中依然带着笑,她可真要被他唬住了。 发烧? 一只小手,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方才被他按住的额头,叹一口气,原来真是发烧了,难怪她一直觉得身子发软,困顿不堪。 他不说,她原本并没有发现。 只以为是太过劳累,歇一歇便会好了,谁知,听他这一句,也并不是什么温柔安慰的话语,却不知怎的,竟觉鼻子一酸,眼圈儿也红了。 这倒让他吓了一跳。 她从未在他面前流露出过这样软弱无助的表情,尤其是那可怜兮兮的目光里,全是倦意,让他心下一紧,恨不得狠狠捶自己两下。 都是他太大意。 只顾着南宫毅临行前的交待,居然,便忽略她了。 他斜过脸来,小心翼翼地拨开散落在她颊畔的发,她的发又细又软又滑。是他错了,他原以为她是一株生命力强劲的野草,却忘了,小草也需要雨露阳光的润泽与照拂。 那一刻,他自己也没有发觉,他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让人呼吸一窒的温柔与怜惜。 那样陌生的情感啊,他从没有过,她从没见过。 那一瞬,她只觉心跳飞快,血压上飚,额头上的温度好似又升高了。 “我困了。”司徒闻铃赶紧打一个呵欠,肩膀一缩,整个人缩进摊开的棉被里。 “那好吧,你先睡会,我让琴儿另外给你请个大夫去。”说着,站起来,然而,终究是不放心,又回过头来,笨手笨脚地帮她拉低了被子,见她一双眼睛仍旧骨碌碌睁大着,那张泛着热气的娇容娇弱非常,清丽夺人,他胸腔“咄”地一紧,暗了眸色,那一刻,他想吃了她。 “快点睡。”谢慕骏咬牙转身,嗓音沙哑,“等会醒来要给我老老实实喝药。” 不等她回答,他已疾步而出。 听着那杂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司徒闻铃慢慢转过头来,望着那扇“砰然”合上的门扉,笑容慢慢慢慢凝在嘴角,有些茫然苦涩的味道。 方才一切,若是幻觉,那么,就让她病得久一些,再久一些吧! 容易飘零去, 且怜取及时春好。 流水年年, 相思流去多少? ——陈星涵·探春慢 司徒闻铃是被一声尖叫给惊醒的,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已是一片的黑。 伸手不见五指。 她有片刻的茫然,感觉衣服粘在皮肤上,湿湿的,极不舒服,掀开被子的时候才发觉身上盖了好几层,难怪闷出一身的汗。 有些失笑,谢慕骏这个家伙,可真不会照顾人啊。 然而,即便是这样,知道自己被人照顾着,有人关心着,那种踏实的感觉,依然让她心里升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平静满足。 窗内黑暗而宁静,窗外,雨声淅沥。 她抱膝坐在床上,感觉这一刹是那样的美好,心情很好,精神也很好,此刻,她相信自己,可以吞得下一头牛! 黑暗之中,司徒闻铃咧嘴笑了。 原来,被人照顾的感觉,是这样的啊,一点点感动,一点点喜悦,冲淡了病痛时的孤寂难受。 以往,向来都是她在照顾别人。 在丹霞山,在靖王府…… 她看过无数被病痛折磨的脸,她安慰他们,照看他们,心疼他们,守护他们……从没想到有一天,她也需要有人来看护。 更从未想到,那一个人会是他! 他令她生病的时候,即便虚弱也觉安心。 然而,下一瞬,她便又伤感地想起,这些温暖大概都只是她的错觉,他的温柔他的怜爱不都已给了另一个女子? 而他对她,一定是愧疚感激大于喜爱的吧? 一颗心起起落落,司徒闻铃提醒自己这并不是爱情。只是,刚好,他在这里,而她,正在生病。 如此而已。 他不爱她,可悲的是,她正爱着他。 “姑娘!姑娘!”凄厉的叫喊声撕裂层层雨幕,刺入人的耳膜。 司徒闻铃倏地跳了起来,是琴儿,这次她听清了,是琴儿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绿柳……她、她怎么了? 鞋子怎么也穿不上,她一急,索性光了脚,赤脚跑进雨里。 穿过小小的庭院,直冲进绿柳的房间,满目是触目惊心的红! 红的被单、红的纱帐、红的人儿……粘稠的血液漫过床沿,滴滴答答地跌在地面,浸湿了搁在床底的绣花鞋。 “怎么回事?”心脏蓦地揪紧,她赤脚奔了过去。 手指刚刚触到绿柳紧闭的双眼,一道声音沉稳严厉地切进本已嗡嗡作响的耳膜,“别动她!” 她一震,伸出去的手硬生生止住,回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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