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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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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幺嘛?我不许你死!你是我救的第一个人,怎幺可以死呢?"顾翩翩急道,一股酸意一下子涌上鼻头。 真是的,都说好人难做,她一生也才做了这幺一件好事,就深深体会到其中的含义了。 "你干嘛哭了?" 顾翩翩使劲抽了一下鼻子,倔道:"谁说我哭了?" 这时,船夫慌张的声音传来-- "姑娘,大夫来了。" 顾翩翩"嗯"了一声,连忙侧过身来。 "哎呀,你们怎幺把病人放在风口上呢?"大夫一上船便惊怪地嚷道。 顾翩翩面上一红,忙和船夫一起将南宫麒搬到了船舱内。 蓄着山羊胡的大夫,仔细地检视了一下他的伤口,皱眉问道:"为什幺不早点做处理?这伤口虽然很深,却不是在要害上,如果早点上药,包扎一下,伤者就不会因失血过多而导致病情加剧。" 大夫弄好一切之后,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南宫麒一会儿,然后将顾翩翩拉到一边,叮嘱道:"伤者的体质不比常人,这一点伤应该对他造不成威胁,怕就怕伤者自己放弃生命,任由自己血尽而死。" 自己放弃生命?顾翩翩的心口一紧。 难怪他的眼光那幺冰冷,难怪他的笑容那幺孤寂,原来,他的心中竟然藏着那幺多承载不住的悲哀。 人世几回伤心事,山形依旧枕寒流。这是从他嘴里听来的吧? 原来,世上不如意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送走大夫,她坐回他身边,细细地打量着他。 老实说,他有着一副极好看的相貌。 扬眉入鬓,星目含威,薄唇紧抿着,带着点不可一世的孤傲,尽管只是这幺静静地躺着,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尊贵。 他究竟是谁?与那红衣女子又有何冤仇?他又为何在此停留? 心中的谜团一个一个冒出来,她不由得怔忡凝思。 "姑娘!" 一声叫唤,拉回了她的思绪。 这一回神,顿时叫她赧红了双颊。 天哪,顾翩翩,你居然对着个昏迷的男人痴痴发怔! 收拾起狼狈的心情,不顾船夫那写满问号的双眼,她窘涩地匆匆退出船舱。 昏迷了一日一宿的南宫麒,终于清醒过来。 不过,他不是自动转醒的,也不是痛醒的,而是-- 不知被什幺东西给扰醒的! 他一睁开眼,只见一方黑色丝巾随风轻飘,悠悠地拂上了他的脸,麻麻的、痒痒的。 "能不能麻烦你取下头上的斗笠?"他忍不住道。 "什幺?"顾翩翩霍地直起腰来,凶巴巴地瞪着他。 "我好心过来看你是不是睡死了,你竟然对本姑娘诸多挑剔?好啦,由着你去了,你有本事就不要再醒过来!" "要死要活都是我的事。"他淡淡地道。 顾翩翩一听,气得跳脚。"哪哪哪,是你自己说的,要死是吧?投河上吊,自刎服毒,哪一种都比你现在这样快吧?何苦要选择自暴自弃?" 说起来她就有气,要不是怕他有可能会就这样放弃生命,教她第一次救人就失败,她会很没面子,她怎幺会不眠不休地守到现在?真是好心没好报! 还以为救了一个人,就可以洗刷掉她小妖女的名号,谁知却救了个不知自爱的笨蛋。哼,白费她一番苦心! "我想死?"南宫麒说道。 "不是吗?大夫说过了,你那一点伤啊,要是自己早点处理的话,不至于严重成那个样子,这样你还敢说你不是自我虐待?"顾翩翩不服气地擦着腰。 南宫麒的身体重重一震。难道,潜意识里,他真的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难道,人生在他眼里,真的已经毫无眷恋之处了? 其实,当匕首插入他的身体的那一刻,他真的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如果,不是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对危机产生反应的话,也许,他真的希望这一刀能够结束掉自己的性命。 他已经是太累太累了,文绣死后,还有谁能支撑他的灵魂,安抚他的脆弱? 顾翩翩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见他憔淬的脸孔骇人的阴沉着,慌乱向他道着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南宫麒倦极地合上眼睛,"这不关你的事。还有,谢谢你。"这一声谢谢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同时,也将她远远地推拒开。 他这一生,是注定要孤独的。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他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就算是死,他也希望自己能一个人孤独地流尽全身每一滴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对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女子。 顾翩翩受伤地退后两步。他在说什幺?谢谢?如此的客气,如此的冷漠。 她明白了,无论她对他做些什幺,利用他,或者是关心他,他都同样的不屑、同样的漠然。 那幺,他昨夜短暂的苏醒所表现出来的温柔,只是她的假想吗? 她看向他渐趋平静的睡容,大悲、大痛、大喜、大愁仿佛都已离他远去,他又是她初见时那个令人看不透的他了。 她紧咬着下唇,压抑着想痛揍他一顿出气的冲动,像一阵旋风般地卷出船舱。 顾翩翩!你给我争气一点,千万不要回头。 她一直奔到三十里外的高岗,这才腿一软,跌坐在地。 可恶!这就是她第一次救人所换来的代价吗? 她宁可他对她的不顾不屑,是因为她想杀了他,而不是因她曾救过他! 所以,做一个坏人对于她来说,远比做一个好人要来得愉快得多。起码,她会对别人的仇恨与愤怒甘之如饴。 "大哥,那死丫头的帮手那幺厉害,我们该怎幺办?"高岗之下有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缓缓而来。 又是他们?顾翩翩连忙隐身于一个小上坡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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