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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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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妈呀!救命——” 下一秒,吉普车上爆发出比刹车声更惊人的惨叫。 “有没有人说你这个人很变态?”麦嘉璇趴在后车座上,跷高被他扭疼的脚,讪讪然的表情映在窗玻璃上。 楚振灏拧紧眉头,一张俊颜臭得可以。 他不吭声,甩上车门,开了音响,任爵士天王强尼哈特曼的声声细语充斥了整个车厢,《My One And Only Love》努力营造出缠绵悱恻的情境。 嘉璇奇怪地偏过头来。 看楚振灏发动车子,看吉普车在笔直的车道上平稳行使,一板一眼,一如他此刻紧抿的唇线。 “呵——”她笑起来,小手攀住驾驶座靠背,探出骨碌碌不安分的眼,“没想到你的爱好这么特别,喔?” 他手扶方向盘,脸色阴郁难看。 “原来你是需要这个东西来控制你的脾气啊。”她跪在车座上,下巴枕着手背,一脸的善体人意,“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子太压抑了吗?” 明明是一头暴躁大恐龙,却偏偏要学那乖顺的小绵羊,啧啧,眼前这个男人也太可怜了吧? 楚振灏哼一声,继续保持沉默。 她翻个白眼,觉得无聊,随便哼着《My One And Only Love》的调子。车行缓慢,阳光正好,如果不是光着脚丫子,她会觉得更惬意。 唉!可怜的白皮鞋喔。 不过,被他扔掉鞋子总比被他跺掉脚指头要好,是不是? 嘻嘻!呵呵! “请你不要随便荼毒别人的耳朵。”前方传来沉闷的指责。 “咦?你终于肯说话了?”嘉璇眨眨眼,凑过来。 楚振灏嫌恶地用指尖顶开她的额头,“坐好。” 他命令她。 她偏不。大半个身子挂在椅背上,斜脸,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朵,“你从来没有像刚才那么生气过,是不是?” 她刻意压低的声线轻轻划入他的耳朵,敏感的耳垂被近在咫尺的呼吸烘暖了,那慵懒的语调仿佛生了牙齿的春风,一路畅通,灌入耳道,轻啮耳膜。 “你这个人哪……”她叹息,“屋子要一尘不染,步子要一丝不乱,面子要一成不变,说话要一锤定音,做事要一马当先,为人要一清二白,妄想要一步登天,其实是……” 他身子一僵,略略偏开头去,“你有完没完?” 她笑而不语,亮晶晶的眼瞅着他,扰乱他的视线。 他无奈,蹙眉,行车速度比拟乌龟,“还有什么话你就快说。” 她挑眉,温柔的笑容从唇瓣扩散到眼角眉梢。 “其实只不过是——”她低喃的语气像是情人间的呢语,配合着强尼哈特曼的抒情献礼,如一根细小的针,蛊惑着他的心,撩拨着他的耳,亲吻着他周围的空气,“一……”她一字一顿,四周热气上升,他目不斜视,盯紧前方道路,“场……”她慢慢向后靠,拉远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他急剧的心跳声反而显得过分清晰,“春……”她终于靠向椅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的身体如一根绷紧的弦突然失去张力,“梦……而已。” 她说完,掩嘴吃吃地笑。 他从恍惚中惊醒,搁在方向盘上的手,闷出满掌湿汗。 “你闭嘴!再吵我扔你下车。”他僵着脸,从嘴角挤出话来。 她满不在乎,耸耸肩,“反正已经出了御苑山庄,就算你现在扔下我,我也没话好说。” 他双眸冒火,这死丫头,欠揍、欠揍! 忍耐着想要掐死人的冲动,楚振灏再一次刹住吉普车。 “下去。” 她双手抱胸,巍坐不动。 他回头,对她吼道:“叫你下去你听见没?” 她“嗤”的一声笑了,“我自然是会下去的,不过,在你没有说出你找我的目的之前,我不会再给你下次见我的借口。” 轰!楚振灏脑门充血,气怒攻心。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羞耻、毫无自知之明的人? 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咬着牙说:“你以为我很想见你吗?若不是你爸千求万恳,你就算倒贴给我,我也懒得看你一眼。” 他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点受到了麦教授的青睐,在他提出要拒绝接受此项重任的时候,教授居然放低身段,苦苦请托。 于是,他又做了第二番努力。原本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尽尽人事而已,却没料,他居然连说出此行目的的机会都没有,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个丫头惹怒。 好,现在,他认输,他放弃。 他承认自己无能,他愧对教授的托付,他没有办法做到喉咙里卡住一根刺,却还不吐不咽,微笑如常。 “你别说得跟真的一样,老头子会为了我求人?”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麦嘉璇闪烁的眸子藏不住受伤的痕迹。 瞧,他说得有多么冷酷,倒贴他也懒得看她一眼。 她早就该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有多么的不齿。 寒从脚底起,那光着的脚指,根根,仿佛都在嘲笑她的无知。 她陡然间哽住的话语,令他忆起教授的良苦用心。 天下父母心,在麦教授的眼里,无论多么叛逆的儿女,也是值得他们用全身心去呵护的吧?就像当年的星河,无论他有多坏,多别扭,无论多少人对他失望、唾弃,而她,始终将他温柔地呵护在掌心。 十年前,星河能够做到的事情,十年后,他为什么做不到? 楚振灏的目光柔了、软了。 他伸手,按住她欲拧开车门的手。 “你爸爸没有放弃你,他将你交给我,我也不会放弃你。” 是了,这就是他找她的目的。 他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然而,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老头子所谓的怜悯。 麦嘉璇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你可以不放弃我,然而,我选择放弃自己。” 可恶!振灏覆在她手上的手加重了力道,“别高估自己。年轻的时候,每个人都可以选择叛逆,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回头。” 就像他,若不是遇见星河,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沦落到何种地步。 “何况,”他的眼神落在她的白棉裙上,“你并没有完全放弃自己。”她心里还有重要的人,她还会在那个人面前掩藏部分真实的自己。 即便,她和那个人的关系有可能不被世俗接受。 “刚才那个人就是邵什么衡?”他突然想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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