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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这密室还真大,足足有三间房大小,不过,并非每件都价值连城。有些只是便宜货,像是伪造汉朝的乐器、铜器,还有似真似假的玉器、珍珠、玛瑙。那是因为主人担心被盗,故意将真假货全混在一块收藏,若真有歹徒来犯,恐也无法立即辨出何者为真何者为假。

  只是没想到竟有如此高明的偷儿,将里头名贵的古物盗走了一半,而且还没拿走一件假货或是瑕疵品,这贼子定是个鉴赏高人。

  当喜乐感觉他又走到身边时,她忍不住问道:“戴辛是你在河北认识的朋友?”

  前几天他曾告诉她这五年他都在河北一带。

  “其实也不算是朋友,只是认识罢了,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他打开折扇,了凉。“他来开封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为什么他来做生意还带着家妓?”

  他含笑。“他只带了些亲近的。他走到哪儿,都喜欢有女人陪。”

  喜乐斜睨他一眼。“你也是吗?”

  他转向她,见她一脸不悦,脑中浮现今早喜福对他说的话——

  “二少爷,奴婢知道没有资格问您这些话,可身为喜乐的姐姐,奴婢必须问清楚,您该知道喜乐从小便喜欢跟着你玩,她甚至说了要做你的妻子,虽然儿语并不能全信,但这多少也说明了她当时的想法,那时喜乐是喜欢你的!我想现在依旧如此,虽然二少爷离开了五年,可时间似乎没有冲淡一切。”

  喜福叹了口气。“有些事是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这点少爷应该明白。奴婢并不想去探究喜乐对您念念不忘的原因,只想知道少爷对喜乐的态度,若您喜欢喜乐,那一切自然没有问题;可若是您不喜欢喜乐,就请别给她希望,一丁点也别给。”

  “你在发什么呆?”喜乐轻推一下他的手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隋曜衡凝视着喜乐,不自觉地伸手抚过她柔软的脸颊,喜福的问题他至今仍没答案,因他从没深思过这个问题。惟一能确定的是,他与喜乐一起时,心情总是最放松的,不像在河北时那样了然无趣。

  当然,他是喜欢喜乐的,否则他不会老逗着她玩。与其他女人一起时,他从未兴起捉弄的念头,可对喜乐是不是男女之情?他从未细究。

  “喜乐,你有心上人吗?”他的手指滑过她的眉心。

  她因他的问题而错愕,直觉地否认。“没有。”她推开他的手。“你不可以摸捕快的脸!”

  他笑出声。“是吗?若你不穿公服,我就能摸了吗?”

  “当然不行。”她烧红了脸。“我刚才的意思是说……你不能摸我的脸,男女有别,你没听过吗?你怎么能随便轻薄我?依法我可以把你捉起来,说你调戏良家妇女。”她怒眼相对。

  他爆出一声大笑。

  “喜乐!”张义大喝一声。“你是来办案还是来聊天的?”

  喜乐瞪视隋曜衡。“都是你啦!”他拼命要她小声点,可他自己却笑这么大声,她生气地推开他。

  隋曜衡没有防备,往后退了一步,扇子挥上放在一旁的瓷器,就见它迅速落下。

  喜乐尖叫,直觉地伸长双手,整个人往前滑扑倒地,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几乎落地的瓷器;她正要松口气时,却发现自己仍继续往前滑行,还未意会到即将而来的灾难,她猛地撞上一旁的桌脚。

  “砰!”一声巨响后,接着“乒乒乓乓”、“铿铿铿铿”,桌上的东西一胡脑儿全砸在她头上。她听到戴辛的尖叫声在密室响起,“我的宝贝——”

  完了,她在心中哀嚎。

  第06节

  西汉年代的小铜鼎,战国时期的古币、和氏璧、饮酒用的两只爵杯,还有东汉时期的玉马、陶碗……各式各样的小东西,共一十八件,全砸在她身上,碎的碎,坏的坏,缺角的缺角。

  气人的是,她拼命抢救的瓷器只值五两银子,而那桌子上的东西却是她这辈子赔不起,下辈子赔不起,下下辈子还是赔不起的宝物啊!

  长大以来头一次,她想放声大哭。

  “喜乐——”

  “都是你害的!”喜乐怒叫着打他,不停、不停地打他。

  “喜乐!”隋曜衡以最大的自制力忍笑抓着她的手腕。“你要打我没关系,可我担心大街上拉拉扯扯的,会坏了你良家妇女的名声喔!”

  “你还取笑我!”她大叫着想与他拼命,都是他害的,都是他!

  “喜乐,喜乐!”他笑着喃念她的名字,他记不清自己已有多久不曾这样开怀大笑了。

  “你走开!”她吼着,不管街上有多少人在看猴戏似的盯着他们,这口气她从戴府忍到现在,已超出她所能忍受的范围了。

  “损失由我赔偿。”

  他的一句话顿时如冷水浇顶,让她冷静下来。由他赔偿?

  “那……很多钱的。”她因惊讶而有些结结巴巴。

  他故意叹口气。“没办法,若再这样下去,我担心我会成为你拳下亡魂。”

  喜乐蹙着眉头,不知他在说笑还是认真。

  他见她皱着一张小脸在他眼前晃,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啊!你骗我,寻我开心。”她生气地又以拳头相向。

  “我没寻你开心,我是说真的!”他极力控制脸上的肌肉,却觉得自己似乎要抽筋了。

  品荣认真地注视着他,一会儿才道:“你的眼睛在笑,而且你的嘴角在抽搐。”

  他再也忍不住了。“哈哈……”

  喜乐哼地一声,气冲冲地往前走,不想理他,她真的不再理他了!

  他拉住她的手臂,将她转过身。“喜乐,我是说真的!你不用担心,我会赔偿。”他边笑边说。

  “我自己会想办法。”他分明在取笑她,她才不领情。

  “你……”他止住话语,她发际旁似乎有一抹红,他抬手拂开她的刘海。

  “我说了你不能碰我!”她拉下他的手。

  “别动。”他微眯眼,她的额际被划了一道伤口,因为割得不深,鲜血是慢慢渗出,所以现在他才注意到。

  “怎么了?”她直觉地抬手往额上摸去。

  “别碰!”他拢眉拉下她的手。“你受伤了。”

  “受伤?”她什么时候受伤的?对了,一定是桌上的古物掉下来时,划过她的额际,不过,她根本不觉得痛,所以应该不严重。

  “最好上一下药。”他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只是一点小伤,没关系,我还得回衙门去。”当她在戴府砸了一桌子值钱的东西后,所有的衙役便离她三尺以上,深怕她在他们附近“不小心”又砸了什么东西,那他们即使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因此,全离她远远的。

  出了府后,因为她急着要与隋曜衡算账,便示意其他差役不用管她,先回衙门,如今她已耽搁太多时间,她甚至可以想象回去后定少不了张捕头一顿骂。

  隋曜衡仍是锁着眉头,不过,他并未再坚持,理智告诉他那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伤口,虽然长度足足有两寸,可伤口非常浅,根本不足以够成任何危险,可是他的内心却泛起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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