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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弦子叫了一声,赶紧跳下她父亲怀里,从他手里将东西藏起来。

  然后小女孩佯装生气。“娘!你说人要懂礼貌,进人家房间要先敲门啊!”

  “吃中饭了。”汝音走了进来,狐疑地看着这对父女。“你们父女俩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裕子夫和弦子异口同声。

  “真的?”弦子急匆匆地将她母亲推出去。“没有啦!没有啦!”

  出了房间后,弦子招招手要汝音弯下身,她要说悄悄话。“娘,你这样爹会很不好意思啦!爹脸皮很薄的。”

  “我刚刚没看错的话,我看到你爹在刺绣?”汝音要问清楚。“弦子怎么会让你爹做这么危险的事呢?”

  大男人光是拿针缝衣就已是个怪事了。更何况是刺绣?

  “唉呀!娘,我会好好照顾爹爹的,你别瞎操心。”弦子拍胸辅保证。虽然她常常指导错误,害她爹扎伤手指。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是秘密。”弦子眨眨眼,嘿嘿地笑。

  “娘不能知道这秘密吗?”汝音装出伤心的样子,逗着她女儿。

  弦子心软的挣扎一下,最后说出来。“就是啊,爹爹要……”

  “弦子。”突然裕子夫走了出来,闻声抱起他女儿。

  小小的弦子在高大的裕子夫怀里,显得更娇小惹人怜。

  “爹爹好饿。”对弦子说完,他看向汝音微笑。“我们吃饭吧!磬子。”

  汝音差点儿噗嗤笑出声。

  每次看到总是正经八百的裕子夫脸红,就让她觉得很开心。

  裕子夫抱着弦子往前厅走去,她看到这对父女也在窃窃私语。

  “弦子答应过爹,不说的。”

  “唉呀!娘在问,我不想骗娘嘛!”

  “这不是骗,弦子。”

  “不跟人说实话就是骗,这是爹爹教我的啊。”

  “……”

  汝音没有跟上去。她回到房里,找到弦子藏东西的地方。

  她看着那东西愣怔了好久。

  她记得好几年前,她想要绣一对“甘苦囊”给自己和裕子夫。

  她想告诉他,她愿意和他同甘共苦、患难与共,与他借老。

  她到布市选了两块上好的实布,一块是喜气的红,一块是沉稳的藏青。

  她在藏青的布绣上白狼。而那块红布的白鹿,只在布上用粉块打上轮廓之后,就再没有动过。

  如今那块还保留着粉块痕迹的红布却躺在这儿,绣了一半。

  她拿起那块布,视线模糊了。

  这么多年,其实这东西还是她心头上的一道疤,不敢去碰。因为这东西仍带着那段可怖的回忆。

  裕子夫知道。

  所以他自己拿起针,让针扎伤手指,想用自己的血、用自己的痛,来为她化掉这道疤。加上他们所爱的女儿的贴心。这无非是想告诉她,他们终于能够……同甘共苦、患难与共、一同偕老……不会再是梦了。

  汝音擦干眼泪,将东西放回原处。

  然后从自己的箱囊底层中,抽翻出一个布包裹。

  她将那布摊开,是那只藏青色的白狼荷包以及那只翠玉烟嘴,上头还结有当年她亲手编的吉祥结。她将那玉烟嘴对着灿烂的阳光照看,心里所下的决定,让她又落下了幸福的眼泪。

  这天,汝音睡得很沉、很香。

  当她被唤醒时,她的人在裕子夫的怀抱里。

  “磬子。”他轻吻她脸上的疤痕。“醒来了吗?”

  她舒服地伸着懒腰,裕子夫宽阔又温暖的怀抱,在冬季里让人更加依赖。

  她注意到天光,一惊。“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

  “天!我怎会睡得这么晚?”如果不是被裕子夫轻压着,汝音会跳着起床。

  “我和弦子、老方,故意让你睡这么晚的。”

  “这……你们的早饭呢?今天还要到市集里补些东西呢!”汝音焦急地说。

  “你不用担心,那些事都做好了。”裕子夫的大手捧起汝音的小脸,疼惜地吻着她的眼鼻。“今天你什么都不要想,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汝音注意到裕子夫的双手满是降香膏的药味。一细看,上头有好几个被针扎伤的红点。

  “我们去野餐吧,磬子。”裕子夫微笑地提出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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