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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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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前,贵媛安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她。 “哥哥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里会生一颗哭痣。”他指着自己右眼角下,凄凉地笑说:“因为,你注定要离开哥哥。而哥哥一定,会一辈子为你而哭。” 贵蔚屏息,紧紧地抱着包袱。 “你也觉得我们肮脏吗?蔚蔚。”他轻问。 看着大哥那悲伤的眼,贵蔚很想冲口而出,她心里真正的答案。 但贵媛安没有等她,便下楼,融到了浓浓的茶烟与人声里头。 因为玉心,贵媛安不容易累,却也更不容易入睡。他从没告诉别人,他痛恨在黑夜中张着眼,孤独地等待,等待这个世界苏醒,连贵蔚也不知道。 因为,那种感受,是会啃人心骨,会让人觉得,死寂的折磨,竟是如此漫长,漫长到使人麻痹,感受不到这段人生的意义。 尤其在他得到了那么多、爬上那么高位之后。 所以,贵媛安总要婢女替他准备“冉遗烟”,那是用曝晒干燥后的冉遗鱼制成的熏香。这种鱼出产康州,鱼身蛇头,食之可避恶梦,制成熏香便可助人好眠。 自从去年出任特使,离开穰原,他使用熏香的量便越来越大。 婢女端来那只青瓷莲花香炉,让贵媛安试闻,他不悦地扬手。“不浓。” 婢女一愣,解释。“侯爷,我们是用您在牡国时的量……” “侯爷要你们添,你们就添,多说什么?还不快去。” 此时德清氏责备的声音响起,婢女慌慌地退下。 贵媛安回身瞥了她一眼。 她来到他身后,替他解开发辫,手指伸进他那浓黑的发丝,一下一下地爬网。 贵媛安的面前立着一面铜镜,他斜眼看着铜镜,铜镜里的德清氏正在对他笑。 “媛安,今晚,还是睡不着吗?”她笑得温婉。 贵媛安冷哼一声,手摸抚着那羊脂玉扳指。他知道,那是一种包装过的嘲笑。 德清氏的指伸得更深,摸上他的脖颈。她的声音又柔柔地响起。“妹妹要出嫁了,不开心吗?” 贵媛安身体一僵。德清氏发现他的脖颈硬了,笑出了声。 “对你们的事,我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靠上贵媛安的耳朵,轻说:“我的报酬,也该给我了吧?嗯?” 贵媛安终于回过身,瞪着她。 德清氏还是微笑,甚至伸出手,去摸揉着他右眼角下的哭痣。 “你知道外头怎么传吗?他们说你好色,不但不孝不义,还冷着助你事业有成的妻子不理。听我兄长说,这次在朝上,很多人打着树正纲纪的名义,上奏反对你接大宰相。毕竟,禁国不要一个逆伦的宰相啊!还好我父亲极力澄清,否则……” 贵媛安泠冷地打断她:“想跟我讨谢礼吗?” “你说呢?媛安。”她笑眯着眼。 “你嫁给我,就只是为了这半颗心?”他斜着嘴角。 德清氏没反对。 他嗤笑。“你的人生,真不值钱。” 德清氏呵笑。“我那可爱的小姑,接近她大哥,也不正是为了这个?” 忽然,她趴上贵媛安的背,手大胆地往前探,用力抓弄他的胸腹。“还是,为她大哥这么诱人的脸孔与身体呢?” 贵媛安偏头,睨着她。“那你呢?” “当然,都有。”像是挑衅的,她把气喷在他脸上。 贵媛安猛地站起身,一把将她攫起,往里间走,毫不疼惜的把她摔在床上。他脱了彼此的衣,压上她,咬牙道:“我告诉你,你要的一切,贵蔚都不屑要。” 德清氏的脸上,终于没了那虚假的笑。 贵媛安笑得放肆。“你不过是在捡贵蔚不要的东西。” 不知为何,他在说这话时,心很酸。 想起那个把自己锁在破陋院落里,背对着门,就着那随时都会被夜风扑灭的烛火,低头捏着陶土的女孩,他的笑变苦了。 而再过不久,她更是别人的妻子了—— 白露月,天气渐凉。黄历上写道,廿日,是适宜嫁娶的吉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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