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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原来如此。”董慕妍颔首道:“这样最好。”

  事情就这样平息了。幸亏是永泠郡主所为,藉太后的宠爱与北平王朝中势力,什么惩罚都不必受。若真是一介平民女子犯了事,哪能这般轻巧脱罪?这个世界,好不公平。

  “听彩均坊已经给本宫做了几套衣衫,”正事说完,潘淑妃转而道:“可带来了?”

  光顾着永泠郡主的事,她险些忘了要给淑妃回报进度,忙道:“是,做了几套寝衣和中衣,还请娘娘先试试。”

  箱盒打开,董慕妍将衣衫逐一呈上,均是未漂染的天然色泽,宽松舒适、

  “这些丝帛虽织得很密实,但很轻软,娘娘贴身穿着既暖和又不厚重,最适合孕中穿。”董慕妍道。

  “可这颜色……”潘淑妃蹙眉道:“白中带一点杂色,不太美观。”

  董慕妍细心地为她解释,“娘娘,此丝帛未经漂染,极是天然,染料色重,气味也重,对胎儿无益,纯天然的最好。”

  “可终归要如雪纯白的颜色看着舒心些。”潘淑妃依旧道。

  “娘娘不知,纯白的颜色亦是漂过的,”董慕妍道:“白中带淡淡的黄色才是丝帛原来的颜色。”

  潘淑妃点点头,“本宫懂了,你能如此周到,本宫很放心。”

  “只要娘娘能平稳安胎,民女定当尽责。”董慕妍道。

  “娘娘——”忽然宫人禀报,“澹台公子来了,在殿外候着呢。”

  澹台浚来了?董慕妍心中忽然溢出欢喜,就像墙角里偷偷绽放了一朵小花。她进宫前就在想,今日是否会遇见他?但尽管期盼遇见他,真实现了又有些害羞。

  “你问问他有什么事,”潘淑妃却冷冷地道:“若还是为了那件事,本宫绝不会答应的,让他回去吧。”

  究竟叉发生了什么事,淑妃为何这般态度?她一向对澹台浚极好,况且澹台浚刚刚査清了永泠郡主之事,立了功。董慕妍有些疑惑。

  董慕妍忍不住问:“可是公子惹娘娘生气了?”

  潘淑妃叹了口气,方道:“还不是为了他母亲迁坟之事,年关将至,他每每提起,本宫都无法应对。”

  “迁坟?”董慕妍不解,“好端端的,为何要兴这麻烦事?”

  “浚儿一直希望父母亲的坟墓合葬一起,”潘淑妃道:“可亡姊棺木埋在我们潘家祖坟,这是照了姊姊临终遗愿的,本宫作不了主。”

  “难道澹台夫人不愿意与澹台大人葬在一起?”董慕妍大为吃惊。

  莫非他们夫妻感情不睦?

  对了,还记得那个关于狐仙报恩的故事,少年向狐仙所求,便是设法使他父母和睦。怪不得澹台浚那般喜欢这则故事,几页薄纸翻了又翻,原来有此隐情。

  “我长姊心气高,当年嫁进澹台家颇不情愿,”潘淑妃含糊道:“她死后不愿入澹台家祖坟,本宫也没有办法。”

  澹台家是士族贵胄,澹台大人当说也是俊美无双,为何澹台夫人还不满意?董慕妍只觉得世事难解,不是置身其中,不能了解。

  “慕妍啊,”潘淑妃语重心长道:“你也替本宫劝劝浚儿,父母既已安葬,又何必再纠缠?顾好他自己便是了。”

  董慕妍踯躇,“娘娘,民女的话,公子未必听得进去……他与民女,还不甚相熟。”

  “好好相处不就渐渐熟悉了?”潘淑妃道:“记得本宫刚入宫时不过小小才人,也不是最美的,可如今皇上独垂爱本宫,这一切也是循序渐进的。”

  难得潘淑妃对她说这贴心话,董慕妍胸中顿时暖融融的,且她来到这陌生境地,总觉得飘忽不安,但最近终于踏实起来,家中有祖母支持,彩均坊有工作,身边有莲心,亦得了这县主的身分,人越拥有得多,就越安心,然而更多是因为与澹台浚有了往来。

  他的一言一笑,似乎成为她每日渴盼的画面,每次可能遇到他时,她就心跳怦然,她从一缕可有可无的魂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她想接近他、了解他,消除他苦恼。

  她……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董慕妍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大概她误会了。她只是孤苦无所依,有个清俊男子近在咫尺,所以才想入非非罢了。

  这距离真正的喜欢还差得很远,应该……是吧?

  董慕妍出了潘淑妃的寝宫,见澹台浚还等在门外,可见他为母迁墓意志之坚决,非几句话就可让他改变心意。

  董慕妍微笑着上前施礼,“澹台公子,淑妃娘娘孕中困倦,此刻又躺下了,公子不如先回吧。”

  澹台浚脸上掠过淡淡失落,随即笑道:“多谢提醒,既然如此,在下便与小姐一道儿出宫去吧。”

  董慕妍颔苜,便与他一路往御花园而去。今年的梅花开得格外早,山石处竟露出几枝艳红的颜色,沁人心脾的暗香袭来,钻入鼻尖。董慕妍发现自己从未见过真正的梅花,只在书上或者画上听闻倚梅观雪的乐趣。

  原来梅花的香气这样好。

  “永安寺的梅花大概也开了吧——”董慕妍忽然道。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澹台浚一怔,“董大小姐打算到郊外赏梅?”

  “过两日彩均坊还有一批衣物要送进宫来,”董慕妍答道:“不过我却得去一趟永安寺,就让秦掌绣代劳,秦掌绣初次入宫,到时候还请公子多照顾她才是。”

  “有什么要紧的事非得去一趟永安寺?”澹台浚不解,“想必不是赏梅那么简单?”

  “公子可知,去年此时是什么日子?”董慕妍低声道。

  “去年……”他思忖片烈,恍悟之间,满面内疚之色,“对不住,方才一时没想到。”

  “去年此时家母携我出外游玩,遭遇惊马,我虽获救,但家母不慎身亡。”董慕妍道:“家母的灵柩便在永安寺。”

  “怎么?”澹台浚凝眸,“令堂不是该葬入董家祖陵吗,为何会葬在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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