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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华郸淡淡地别开眼。“罚你一事,情非得已。”

  赵青虹冷哼一声。“二十大板的命令是你下的,哪来的情非得已?”

  “我只是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罢了,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总之,我不后悔这么做。”

  朱鹊公主他从小看到大,性子如何他清楚得很,虽然行事跋扈了些,但心地其实并不坏,这会儿赵青虹公然打她,她一气之下定会跑去告御状,闹得朝廷上下不得安宁,赵青虹铁定也难逃责罚,与其如此,他不如先行处置,让公主泄愤——当着她的面杖打他的夫人,公主明知自己有错在先,受过的却是赵青虹,自然也就内疚得不敢再胡闹下去。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也是维护赵青虹最好的方式。

  他不想解释太多,却又希望她可以不要这么恨他,这是一种极复杂的情绪。

  如果可以,他宁可代她受二十板、三十板……

  华郸眉一拧,为自己竟如此在乎一个人而感到心惊。

  上回产生这样的情绪是担心她因为泄密而身处险境,他心怀愧疚,才慌急的丢下扫荡流寇的任务回返客栈找她,而如今的在乎呢?又是因为什么?

  责任吗?因为她是他的妻?

  他知道绝不只是这样而已……

  华郸的懊恼与对她的怜惜之意,赵青虹全都没看见,她耳里听见的只有那一句——他不后悔这么做。

  “所以,你觉得我本来就该打?我受这二十个板子,本来就是罪有应得?是不是这样?”他非得惹她不快,他才高兴吗?

  好啊,他的目的达到了,她是很不快,不快得快哭了。

  “你的确不该动手打公主。”

  “那我又为什么要让她打?”

  “她是公主。”

  “公主是人,我赵青虹就不是人?”真是越说越让人生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华郸突然有一种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赵青虹是江湖中人,性情豪爽大方,对于宫中的礼节规矩怎能轻易适应接受?朝廷的派系斗争、伴君如伴虎,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向她说得明白的。

  轻声一叹,华郸把药膏搁在一旁,翩然起身。“我先离开,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晚膳我会请人送进来。”

  就这样?他打算不理她了?

  “我不要吃。”赵青虹把脸转过去面墙。

  他也恼了。“你若不吃,我就再命人打你十大板。”

  “你——”好样的,竟然威胁她?泪水在眼眶里滚动,她气毙了。

  “我说到做到。”

  “你……你瞎了吗?我被打成这样怎么坐着用膳?”

  “不能坐可以站,总之,你自己看着办!”说毕,华郸推门离房,高大的身影缓缓步入晚风中。

  夜里,数根火烛将厢房照得一片温暖。

  铺着黄色桌巾的小圆几上摆满着膳房送进来的膳食,兰花醉鸡、五色莲子汤、红烧黄鱼、桂糖糕,腌果、椒饼和一壶暖茶,香味四溢,让人闻之便食指大动。

  赵青虹望着那桌美食,却委屈得直想哭。

  坐着,屁股疼得要人命。

  站着,弯腰取食牵动肌肉,依然疼得令她红了眼眶。

  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气呼呼的趴在床塌上捶枕头泄愤。

  现在是怎样?华郸是故意让人煮这么一大桌子菜来呕她的吗?看得到吃不得,啧,死没良心的!

  “夫人,要不要果儿喂您?”丫鬟果儿看她如此,也心疼得直想掉泪,只要一回想起那场二十大板的大阵仗,就不由得替夫人叫屈。

  “趴着怎么吃东西?算了。”

  “可是夫人,您午后在膳房里忙着替表小姐煎药已经没有进食,后来又被打成那样……恐怕耗尽了体力,现下您若再不吃点东西,身子怕要支持不住……”

  “我没那么不济事,从小到大再苦的日子都过过,一、两餐没吃不打紧的,你叫人把东西全收下去吧,免得我看得更心烦气闷,把你们的将军爷骂上祖宗十八代——”

  “谁生了恶胆敢骂我祖宗?”

  厢房的门被推开,已沐浴更衣过的华郸一身白色素袍,神情清爽的跨进门,却见一桌子菜动也没动,浓黑的眉一挑,锐利的眼扫向依然躺在床榻上的赵青虹,赵青虹转开脸不瞧他,他的目光继而转到丫鬟果儿身上。

  “将军爷。”果儿有些胆战心惊。

  “我交代的事情你是怎么办的?”

  “奴婢知罪。”华郸一声冷斥,果儿忙不迭屈膝跪了下去。“实是因为夫人的伤势太重,坐不得、站不起,趴着又不能进食……奴婢真的无计可施……”说着说着,果儿的泪掉了下来。

  听见果儿哭着嗓,赵青虹本来趴着的身体有些困难的慢慢爬起来,皱着眉道:“你不要为难果儿。”

  “果儿没关系的,夫人,是果儿无能,如果果儿可以精明点,就不会让公主那一巴掌打在夫人脸上了,是果儿的错,夫人如今这么疼,这么难过,都是果儿的不是,果儿——”

  “你下去吧!”华郸挥挥手遣果儿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将军爷,夫人还没用膳……”

  “我来便成,下去吧。”

  “是,将军爷。”果儿福身告退,轻轻地把门给关上。

  果儿一离开,华郸便朝床榻走去,赵青虹则忙跪着往床榻里移动,避他如蛇蝎。

  “过来。”他朝她伸出手。

  “做什么?”他真要打她?眼睛瞪得老大,他如果真敢打她屁股,她就跟他拚了。

  “你很习惯违逆我,是吗?”华郸长手一抄扣住她的纤腰,另一手托住她双腿,将她从床榻上抱起。

  “你干什么?你不准打我,你再打我的话我一定会……”话说到一半,嘴里突然被塞进一口好香好香的醉鸡。

  “会怎样?”华郸将她打横抱着坐在自己身上,双脚岔开,让她受伤的臀部刚好落在他张开的两腿之间,这样一来既可以不碰到她的伤处,又可以让她稳稳的坐好吃东西。

  只是……

  太亲密了。

  她的双手还圈在华郸的脖子上,柔软的身子整个偎在他宽阔的胸怀里,嘴里嚼着香香的肉,耳边却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像强力的打着鼓般……吵人,吵得她心乱,搞不清楚那擂鼓般的心跳是来自他的胸口,还是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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