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单炜晴 > 水家千娇 | 上页 下页


  在长安京只要提到酒和美色,定会令人联想到水绮罗这个酒量极佳却又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可惜对深居简出的向晚来说,听过艳府水家的名称也不过是最近的事,更甚的,还是由水绮罗这个水家人口里听来的,是以压根不知道水绮罗这三个字和酒可以相通;不过,就她这三个月来几乎日日带着酒上他这里的情景来看,他也猜得到。

  “并不是所有人都同你一般把酒当水,下酒菜当三餐。”他要是不用嘲讽的语气说话整个人就会不舒服,尤其是面对水绮罗的时候。

  这个说话和他同样不客气,极有本事在三句话之内把人激怒,而且说话毫不留情、极尽讽刺之能事的女人,跟她对话可以说是一种享受,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明明高傲,却又不会被他的毒舌给气走,坚持己见非得到绣图,日日来跟他耗的人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本事把人激怒?”皮笑肉不笑,这似乎是她最近频繁出现的表情。

  “很少有人不识相到像你这种程度。”言下之意除了她,未曾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

  “也很少有人性格恶劣到你这种程度。”水绮罗提起酒壶大口灌着,很难想像这已经是她第六壶桂花酿,口齿清晰依旧,笑容甜美如昔。

  “好说。”向晚把这话当恭维,笑得很可恶。

  怒意对上轻佻,紧张气氛在屋里蔓延开来。

  蓦地,门外传来嘶嘶马鸣声。

  两人就这么斗嘴也到了斜阳西落,宣告着一天就快结束的时辰。屋外不远处是水绮罗雇来接送她回客栈的车夫,每每到了这个时候,车夫便会将马车驶到离破茅屋一段距离的地方,等着接她。

  向晚慵懒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瞥向唯一开着的那扇窗。

  同样的情形持续了三个月,两人之间早有默契,知道她该走了。

  水绮罗不死心地又说了一次:“替我画绣图。”

  向晚没答腔,翻了个身,背对她。

  水绮罗也不再多说,干脆的起身离开。

  没关系,她多得是时间跟他耗。

  第一次见到向晚,水绮罗确实有些惊讶。

  被人以“出神入化”来形容的画师,她原本认为至少会是一身仙气缥缈,蓄着一把胡子的老人。加上又住在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自然会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没想到他甫开口,便让她彻底怀疑自己找错人了。

  “我没有召妓。”

  她还记得他那不屑的眼神,满是嘲讽的……病颜。

  他病得很严重,苍白的面容,未曾停歇的咳嗽声,软倒在榻上不起的孱弱体力,即使不仔细看也不难发现。偏偏他却一个人独居在此,像在等死一般。

  霎时,原本印象里道骨仙风的画师变成了一个孤僻厌恶和人打交道的幼稚小鬼。

  当然她不是没有质疑过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不过当她摊开那张在黑市收购的画时,在他眼中看见了缅怀的光彩,当下令她知道就是他不会错。

  费了一番心血才找到他,饶是找错人,也要亲眼看到他提笔作画后才放弃。

  没错!她就是个不肯轻言放弃,宁可错杀也不错放的人。

  马车哒哒摇晃在千里坡仿佛怎么也走不完的小径上,水绮罗坐在车内凝视着干净得发亮的镜面,脑海里思绪百转。

  已经三个多月了。

  她由娶亲的队伍逃走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身上的盘缠就算再节省亦会有用完的时候,如果向晚再不答应替她画张绣图,这下连回长安京的旅费也会成问题。

  “早知道在湘绣城就该跟丹儿调度一些银两来用。”水绮罗喃喃念着自己粗心,可思及替自己远嫁湘绣城的五妹水蔻丹,又忍不住泛起一抹温柔的笑靥。

  她原本还担心丹儿是不情不愿嫁过去的,但在看到向来以发愣为己任,不使用“高压”手段绝不清醒的丹儿脸上那多情多恼的神情,她知道就算一开始多不愿,如今用十辆马拉的车也无法把丹儿带走。

  因为丹儿已经把心留在那里了。

  心思绕着许久未见的家人打转,水绮罗漫不经心的踩着踏脚凳下了马车,盛夏艳阳高照,刺眼的阳光让她眯起了眼。

  “湘绣城应该是好天气吧……”

  “相知道不会去看看。”另一道不识相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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