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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他听了很久,主公会如此在乎主上的几句话,不正代表主上对他而言很重要?

  或许他现在没有放在心头惦记着的姑娘,但是以前有过,也了解那种因为一个人的话而心念摇摆的不安定感啊!

  “你是说孤心里有她?”仲骸轻柔的问,眉眼间尽是讪然。

  “像主上这种似火又似冰的女人,很少有男人不爱。”伏悉纯粹以男人的角度来看。

  “她只是颗棋子。”俊脸一凝,他比较像是说给自己听。

  “那么主公该在意这颗棋子摆在哪儿,而非她还在不在。”孙丑说出看法,“只要主公一声令下,我便派刺客去杀了主上,打破僵局。”

  仲骸想也不想,厉声喝道:“不行!”

  “那么答案不是出来了?”房术浅笑,“主公知道什么最难?”

  “什么?”仲骸问,神情震慑。

  “我以为,‘承认’难。”房术拾起马鞭,开始移动地图上的布局,“承认失败很难,承认作了愚蠢的决定很难,承认一无所有很难,承认自己不愿被人发现的事很难,承认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很难,承认自己否认的事也很难,对自己承认最难。”

  仲骸一窒,瞪着房术,仿佛他当众拆穿了自己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承认却能够换来前进的动力,我认为有些承认应该及早确定才对。”房术将新的部署展现在其它人的面前,“其实主公不过就是爱上了她而已。”

  仲骸双手握拳,太阳穴上的青筋暴露,几度张嘴想反驳,话却梗在喉头,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不知道自己想否认什么,好像就跟房术说的一样,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只是不愿承认……

  “不如咱们就心照不宣,当作主公已经承认好了。”伏悉的心思已在新的地图局势上。

  仲骸修长的指头有规律的打着拍子,尽管脸色难看,却不再否认。

  “那么要讨论新的布局了吗?”孙丑故作客气的问。

  “知道厉氏的兵力配置了吗?”提起战事,仲骸的神情变得严肃。

  “极阳宫内六千,沛颠三万,其余都留在临浪。”

  “太棒了,临浪那里,咱们也管不着,这些兵力足够应付。”伏悉非常乐观。

  “战氏呢?”

  “还在探。”

  “连宫中有多少人都探不出来?”

  “宰父治为人谨慎。”

  “那就依照原本的计划,还是以战慈为主要攻击目标。”

  “放弃主上?”

  “战慈和厉坎阳不是在一起吗?”仲骸取过马鞭,指着极阳宫的前半,放上战氏和厉氏的小旗子。“危险的是面对极阳宫南面的战家军,他们离极阳宫太近,这就是宰父治胸有成竹的原因,他可以等,也可以调些兵力过来帮忙,甚至可以借机多调一些,等到击溃我军后,也能一举击溃厉坎阳,而临浪的军队……”他推开另一张天朝地图上临浪部分的厉家军,“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主公说的很对,那咱们要立刻封锁扶风上少阴的路,让宰父治无法调兵吗?”伏悉问。

  “宰父治最喜欢将计就计,这一步,他一定早就算到了。”仲骸掐着下颚。

  “我可以说服他别调兵,别帮厉坎阳。”房术提议。

  “孤明白你对游说有信心,但是守城是孤最弱的事,此刻重守过攻,需要你留下。”

  “为何不直接出兵扶风?”伏悉又问。

  “可以,但得赶在宰父治调兵之前,现在你认为是咱们的传令兵快些,还是控制了入口的宰父治快些?”孙丑反问。

  “唔……确实有难度。”况且宰父治可能早就行动了。

  “孙丑,你怎么说?”仲骸修长的双腿从椅子上放下,跷起二郎腿,姿态狂妄霸气。

  “智冠天下宰父治,我早想会一会。”孙丑哼笑,解开披风。

  房术瞥了眼,失笑的摇头,“多年没看见披风和斗笠下的孙丑了。”

  看来是打算用那一计了。

  仲骸甩了下马鞭,作出决定,“那么宰父治是‘你’的。”

  除去披风和斗笠,一个艳绝天下的姑娘出现在不知情的部将讶异的眼底。

  孙丑是女人的事,世间只有仲骸和房术知晓。

  “是。”她说话的声音还是沙哑难听,眼里闪着精光,决定祭出不到最后关头不使出的招数——美人计。

  其实主公不过就是爱上了她而已……

  仲骸走到最能眺望极阳宫前半部的宫墙上。

  雪下得像雨,所以很冷,冷得像那天的佾江。

  再也唤不回重要的人的一天。

  “主公在想什么?”房术走到他身旁。

  细雪已经积在仲骸的肩膀和头项,眉峰以及靴上,足以见得他在这里待了好一阵子。

  “想怎么不再失去。”仲骸的目光集中在最高的宫殿,猜想太仪应该在那里。

  黑夜中,他们都看见孙丑换上宫女的衣服,准备潜入敌营。

  “乐观的想法。”房术短暂的一个眼神和回眸的同袍道别,接着对仲骸说:“这代表主公对自己的心承认了。”

  “知我者,房术也。”仲骸一动也不动。

  人生苦短,即使没必要说出来,他是该对自己承认,才能勇敢的向前追求。

  他想了好久,才懂。

  人生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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