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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坐起身,定定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身旁的风曦发出浅吟,她替妹妹拉上羽被,轻轻拍哄她度过梦魇后,才又躺下。

  额头好烫。

  她轻轻的抚着还残留余温和触感的地方,润顺的黑眸许久才合上。

  他的温度,好烫。

  帝王,要懂得明目。

  有人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绝对是有道理的。

  她时常告诫自己要清楚识人,因为三公常说父皇就是宠信九侍,才会酿成祸国殃民。其实父皇曾经看对人,毕竟三公是他挑选的。

  寝殿内,难得无声息。

  暂时送走风曦和她在几天内爱上的两只黄鹂,屏退仆人宫女,就变得很安静。

  太仪跪坐在铜镜之前,素手纤纤,捻起敷粉调和水,均匀搅拌,然后敷上面容,粉饰连日来眼眶下难掩的疲惫;再调出淡淡的粉胭脂,涂抹两颊,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色。

  以黛石画眉,在眉心贴花钿,绾上时下姑娘喜爱的高耸发髻,戴上镶了珠宝的闹娥,团花式的宝钿,挂上会随着步伐摇动的宝蓝耳饰,最后以嫩粉红色点唇,太仪站起身,裙摆翻飞着人雁,套上质料轻薄透明的夏裳,准备动作告一个段落。

  她审视镜中不像自己的女人。

  在温暖的寝殿内,穿这样并不会冷。

  而且鼓动的心跳让她整个人不只温暖,还有点热了,但最热的是……太仪的手抚上额头,那个温度仿佛永远不会退去,跟了她好多天。

  仲骸给过她男女之间的吻,没有感情的吻,带着抚慰的吻,她却独独对这个看不见的吻最有感觉。

  事后,她偶尔会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凝视他的唇,莫名的看着,等到被它的主人发现时,再困窘得别开眼。

  那个温度,她难以忘怀。

  教人迷醉了心,撩乱了意,不住的放下了真感情……

  怎么可以?

  她斥责自己可耻的忘了仇恨,让儿女情怀困扰,但是每想一次,仲骸的身影只是更深植脑海中。

  她好怕自己当初拚死记着的人,在模糊了情感的界线,会变成怎样的存在?

  想忘又不能忘,不想想偏会想。

  “仲骸”这两个字在她心里延伸出两条相反方向的线,一条始终系在仇恨上,而另一条……

  踩着惶惶不安的步伐,太仪从未主动接近仲骸,但是今夜,她要用自己,来换取这个人的信任。

  因为,她有想要保护的东西。

  “有事?”坐在和太仪相同大的床上,仲骸一手搭在床头,另一手捧着书卷,正在研究。

  但是太仪的出现,随即夺走了他的目光和鼻息。

  生平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忘了呼吸,她光是站着,已经做到。

  她的手一如平常轻轻交迭在胸腹之间,神情凛然。

  别发抖。

  暗暗握紧手腕偶尔还会疼的地方,太仪制止自己退缩。

  “你换了衣裳。”仲骸异常缓慢的扫过她全身上下,做出结论,“穿得很美,像个舞妓。”

  从未见她穿成这样。

  “美就好,男人不都爱这样?”她开始走向他,一步一步,赤脚踏在木头上的轻响触动了耳膜。

  仲骸双眼幽暗,瞬间了解她的来意。

  “不是每个男人。”他手腕一振,书卷收得干净,反手一抛,书卷转眼间插入贴墙的木柜中。

  太仪注意他的每一个动作。

  “所以你喜欢哪种女人?”她哑着声音问,甩不掉一身的惶惶无措。

  “美人。”仲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来到自己面前,大胆的跪坐在他岔开的两腿间,深吸一口气,双手颤抖的摸上他的脸,他挑起眉头,补了一句,“拥有江山的女人尤其美。”

  太仪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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