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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公,孙丑必须提醒您,越漂亮的花,若不是生在难采的孤岭绝境,就是含有剧毒尖刺,都会伤人。”孙丑确实认为太仪是个麻烦,但不认为是个无法解决的麻烦,困难些罢了。

  “采花这种工作,向来是见猎心喜的人会做的事,孤喜欢的是种花。”仲骸慢条斯理的开口。

  “而种花是别有所图的人会做的事。”房术接着说。

  深邃的眼敛起,仲骸露出若有似无的笑容,拿定主意。

  “主簿,拟旨。”

  太仪回房后,气得喘不过气。

  内侍匆忙宣来医官,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缓下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毛病,却安抚不了她心头狂炽的愤怒。

  几乎咬碎一口白牙,她还是极为沉着的屏退宫女,更让人弄熄所有烛火,独留一盏小灯在床边。

  生平第一次,她发现了凌驾在病痛上的,是对一个人的愤怒和怨怼。

  主上,仲骸来接您了……

  宫破那天,她在深夜惊醒,被平常随侍的宫女披上过大的黑色披风,希望能藉由天色的掩护,帮助她顺利逃过此劫。

  她不知道自己在极阳宫里乱窜了多久,只知道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直到面对那个扮相极为寻常,连兵器都没带的男人时,她的身边已经没有半个能够保护她的人。

  还记得当时她紧紧握着揣在胸口的匕首,盯着那个看似寻常,在战场上却是异常的人。

  只要他一有动静,就给他一刀。

  他也看着她。

  左脸被头发覆盖,可右眼清亮澄澈,不知是否远处的火光烧进了他的眼底,她见到了耀眼的光芒在里头跳跃。

  虽然不应该,她却被他的眼吸引了。

  一生中,头一次产生好奇的对象,是砍下父皇的脑袋,对着她喊“主上”的挟持者。

  那天起,她把“仲骸”这两个字深深的刻在心头,没敢忘。

  即使有人说他是代天行道,除去乱朝纲的九侍和昏庸无道的软弱先帝,即使民心的向背落在他身上……不能忘,她怎么能忘记手刃父母的仇人?

  微弱的烛火摇曳,投射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

  突然,一只手探上太仪饱满的额头,专注到没发现有人的她因为惊讶,浑身颤了一下。

  “风寒。”仲骸坐在蓬松的羽被上,替她拨开微湿的发丝,换了块降温用的布巾,“料想中的事。”

  太仪没有白费工夫去拭泪,直接当作没看见他,用力转身,任由新换上的布巾掉落在枕边。

  “唔……”没想到脑袋还很重、很顿,这么一个动作,就让她头昏眼花,反胃了起来。

  太仪捂住嘴巴,怕在他面前露出丑态,但已经隐忍不住。

  似乎看出她的难受,仲骸想也不想的伸出手,放在她的面前。

  她来不及表现惊讶,压不下的反胃已经烧向口腔。

  一时之间,安静的寝殿内,只有她喘息呻吟的声音。

  她吐了,而且吐了他一身。

  仲骸没有闪躲,让她吐完不舒服的感觉,才慢条斯理的整理起两人的混乱。

  他替太仪换下衣袍,擦拭狼狈,仿佛理所当然,没有嫌恶。

  她却哭了,咬紧牙根的低泣,几乎只剩鼻息。

  在最恨的敌人面前如此羞愧和难堪,逼得她忍不住羞愤的眼泪。

  手上的动作一顿,仲骸当作没有看到,继续擦拭,顺着白皙的腹部向上。

  她的手捏成拳,捶了一下床。

  仲骸的手又向上。

  她又捶了一下,比前一次还用力,屈辱的泪水不断的滑下。

  他敛下眼眉,用旁边备着的清水洗净布巾,装作未被她的眼泪影响,却无法欺骗自己不断涌上的抑郁。

  难道让他窥见她不堪一击的一面真有如此难堪?

  当他的手重新回到她身上时,太仪早已闭上双眼,感觉耻辱,不愿再去看自己有多狼狈。

  她越哭,他的手劲越轻。

  “哭什么?”他不懂自己明明不想听,却又逼她说的心思。

  面对这个女人的眼泪,他常常乱了套。

  她咬着牙,不肯言语,怕泄漏了哭声。

  “难道孤待你不好?”他的手不带挑逗的意思,眼底却燃烧着暗火。

  “难道朕还有选择?”她哑着声音,死也不肯睁开眼。

  她恨自己如此的无助,竟连阻止他也做不到。

  仲骸一语不发,以更为缓慢的速度,清理妥当后,帮极不情愿的太仪穿上新的睡袍,才处理自己身上的污秽。

  “你只是不明白什么样的抉择才是最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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