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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黑檀木为建材打造的寝殿,是她诞生时,父皇为她大兴土木建造的,沉稳内敛的色调,陪伴了她到目前为止的生命,这里总能安她的心。

  躲在这里,犹如最坚固的避风港。

  如今,却教他入侵了。

  同房不同床,偌大的寝殿从那天起被分成两半,一半归她,一半归他,原本安全的堡垒成了同时囚禁她与野兽的牢笼,皇宫内再也找不到能松懈的地方。

  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喘口气了。

  黑得看不见一切的黑铁……

  他怎么不干脆说黑得看不见未来?她清楚那才是仲骸说那句话的真正意义。

  她的未来好像这片熄了灯的黑暗,寂静无声,没有前进的方向。

  身后的床垫有下沉的感觉,太仪一凛,胃紧缩,紧张的酸液在里头灼烧。

  同房不同床……也要在今晚打破了吗?

  仲骸矫健的臂膀绕过窄小的肩头,转眼,她身陷一片温暖。

  一个踏在尸骸上还会笑的男人,怎么还会有体温?

  太仪起了疑窦。

  “不睡?”她一点点细微的动静,全逃不过他的眼睛。

  “睡不着,已是习惯。”她原本也没有装睡的意思,只是不想主动开口和他说话。

  “为见不到风曦饮泣?”

  “朕的眼泪如果能唤回十五日,掉几滴也无妨。”

  “你如何确定眼泪对孤无用武之地?”

  “有用吗?”她脱口而出的话听不出喜怒。

  “何不试试?”他的话也听不出真意。

  “当那些死在你刀下的人哭着求你放他们一条生路的时候,有用吗?”她的话句句带刺。

  不是不试,是试了也没用。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哭相不好看。”仲骸揶揄。

  “朕的哭相更丑。”太仪的语气充满嫌恶。

  如果他懂得“守信”这两个字的意思,她或许会考虑哀兵政策。

  仲骸冷漠的眼觑着太仪的后脑勺。

  看来这口气她和他呕定了。

  对于如何处置太仪,他始终没有确切的方向,唯一确定的是等待时机成熟后,便能杀了她,君临天下。

  可偶尔他会想,杀了她太可惜,这个女人拥有太多他欣赏的特质,尽管她是恨意十足说出来的话语,在他听来都觉得有趣。

  如果她是个男人又非帝王的话,可以成为他忠心耿耿的部下,反之,究竟该如何安排?

  这令从不犹豫的仲骸踟蹰了起来。

  “手还疼吗?”他转了话锋。

  “如果你介意,怎么不在下手的时候多倾听良心的谴责?”她嘴上仍是不饶人。

  她的手腕用层层的绷带包裹起来,医官说暂时不能取下。

  “因为孤明白良心是多么软弱没用的东西。”加重双臂的力量,他浑身散发出一意孤行的冷意,却小心的避开她受伤的手。

  太仪了解他不是个三言两语能劝退的人,心志若不坚,如何能够攻下皇宫?若无任天下唾弃的勇气,何以挟持天子?

  或许枭雄正是如此。

  “那么别浪费虚情假意的口舌之力,省着点,留给和你一样虚伪的人用吧!”她用力挣脱他,拔腿就想跑。

  受不了了!

  也受够了!

  她不懂这个男人要的是什么!江山,在扶植她为王时,已经落入他手中,她几乎是个废人,为何连见自己的妹妹一面,他都不肯?

  太仪不顾赤裸着双脚,不顾身上只有薄薄的睡袍,不顾手还伤着,提着裙摆,冲出了寝殿,迎向飘落的细雪,随即想起门口的侍卫,她慌乱的转向,像只无头苍蝇,钻过寝殿里的内院,闪躲每一个看到的卫卒。

  起先还有几次感觉他很接近身后,接着她听见自己喘气的声音,诧异时间流动的缓慢,却逐渐看不清四周的景致。

  慢慢的停下脚步,她惶惑的瞪大眼,不断的张望,不知该往何处去。

  为何她不曾发现入夜的寝殿是如此陌生?

  砰!

  突然,她整个人被扑倒在柔软的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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