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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那时候,她好希望时间一直停在初潮来临之前,他们都懵懂,互相依靠的日子。

  寅时一刻,阮秋色一身整洁的猎装,伫立在镜前,凝视着镜中面容淡然的自己。

  自从那之后,她原本就少笑的脸更难见到嘴角有任何上扬的弧度。

  十三年来,她早已习惯了这种隐心忍性的生活……

  突地发现自己正用手轻轻摩擦着唇,神情还带着迷惘和冲击,她心一惊,飞快收回右手,随即因为用力过猛扯疼了手上的伤口。

  眉蹙春山,她暗骂自己老忘了受伤这回事。大夫的交代确实有道理,她只怨自己伤了惯用手。

  阮秋色对着镜子重新整理过表情,眼角余光瞥见昨夜随手搁在桌上的吊手巾,面色一凛,迟疑了片刻,她选择忽略,转身步出房门。

  他的少爷今天心情非常、非常的好。

  隐冬一大早就被挖了起来,替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主子准备洗澡水时,听见倒在床上跷着二郎腿的少爷边抖腿边哼着歌,又见他扬着满脸的微笑,打心眼里肯定。

  若说除了阮秋色之外,跟在孤僻乖张的杜晴春身边最久的就属隐冬了。

  也许并非从小就待在杜家,隐冬对老仆口中有些调皮,但待人温和、谦恭有礼的杜晴春一点妄想也没有。

  打从他开始服侍杜晴春,他就一直是这副脾性;而没有妄想便不会有所期待,自然也能忍受奴仆口中“性格骤变”的杜晴春。

  不过,待在少爷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开心。

  “少爷,洗澡水好了。”

  “嗯哼。”杜晴春轻哼了声,起身下了床榻,已经敞开大半的睡衫顺着他的动作,顺势滑落,身上其余的布料也三两下就被他清除的干干净净。

  平时阮秋色在的话,他会让她替自己宽衣解带,连洗澡时都要她来擦背,那是为了刁难她;如今她受了伤,他特别起了个大早在她来之前洗澡,可是一点也不想让隐冬替他脱衣裳。

  让一个大男人帮他宽衣?想到那个画面就反胃。

  “少爷平时手脚也这么利落,阮总管应该会很开心。”隐冬忍不住说。

  他敢说,主子的乐趣就是一逮到机会,便极力为难阮总管。

  杜晴春在入浴桶前睨了他一眼,“顺她的意不表示我会开心。”

  是啊,而他的少爷向来是以自己开心为最高原则。隐冬暗忖,乖乖候在一旁,等主子有事叫人,没事闲搭个几句。

  舒服地浸入浴桶,杜晴春的好心情没有被隐冬的话给打坏,很快又恢复了歌声。

  杜晴春有个怪癖,一天会洗上两次澡。

  为了他这爱干净的怪癖,杜府几乎整天都得烧好热水准备,因为他们的主子总是想洗就洗,完全不管时间的。

  “隐冬,你说,改变是不是件好事?”杜晴春天外飞来一笔的问。

  “少爷若认为是好事,就是好事;不是便不是。”隐冬聪明的给了事不关己的答案。

  假使太认真和少爷谈论这种问题,最后只会被他搞得一肚子气,谁教他是个为唱反调而唱反调的人。

  “我是问你、觉、得。”杜晴春靠在浴桶边,笑容可掬,但命令的口气不容忽视。

  隐冬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少爷是在拿我试刁难阮总管的新方法吗?”

  “我问个问题都算刁难人?”杜晴春有些不爽了。

  “问问题当然不算刁难,只是考虑到少爷以往的习性,小的想不出不怀疑的理由。”隐冬平淡无奇的回答。

  杜晴春停顿片刻,盯着他瞧,后道:“是我的错觉吗?你似乎越来越像秋儿了。”

  “阮总管一直是小的仿效学习的对象。”

  “如果你敢变得和她一样面无表情兼不苟言笑,我马上把你撵出杜家大门。”

  杜晴春警告。

  隐冬耸耸肩,“如果说出小的在少爷身边伺候了十二年,要再找到新的工作应该不难。”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讽刺我难搞。”杜晴春撇嘴。

  “哎呀,不小心说溜嘴了。”隐冬模仿阮秋色波澜不兴的神情,语气平板的说。

  “真是够了!”眉心微蹙,杜晴春啐了声,“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有这么难吗?”

  “回少爷,是不简单。”隐冬有够老实。

  “若你再不回答,我会要你全身脱光跑凤翔一圈。”杜晴春唇角弯了笑。

  “那还真是差……体贴。”批评的话到了嘴边,在看见主子的瞪视,隐冬乖乖改口,想了一下,回答:“主子遇上什么好事了吗?”

  “所谓的好事是指?”杜晴春笑得好灿烂,几乎等不及要说了。

  “这就要请少爷告诉小的了。”隐冬感觉自己是在主子期待的目光压力下,被迫说出来的。

  “就是——”杜晴春兴高采烈的语气猛一顿,发现一时间要说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总不好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隐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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