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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唉,不提也罢,你的事都办好了?”常挺之揉揉脸,整整神色。

  “差不多了。”关展鹏忽见厅里还有第三人跪坐于地。“咦?这人是谁?”

  常挺之板起脸坐回椅上,抖动桌上的银票。“宝贝便是要跟这人私奔,可恨他竟敢拿银票求我放他一马。”

  “贿赂你?老天,直接去死还比较快!”关展鹏随意地望一眼呆滞的男子,瞧他一脸惊惶,对他们的谈话无动于衷,显然吓得不轻。“哇,一万两?挺之,你行情很高嘛。”

  “够了,你没别的事好做了吗?”常挺之瞪他一眼。

  关展鹏又瞄一眼男子,怎觉得他似曾相识?“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我明日便要回关外。本想今晚找你跟敏轩小酌一番,不过听你妹子又惹祸,敏轩也心不在焉,我瞧是喝不成了,先过来跟你打声招呼。”奇怪,怎么越看越熟悉,他到底像谁?

  “也罢,我还得想想看怎么处理这小子,毕竟他可是第一个敢贿赂我的人,该不该杀一儆百?”

  关展鹏干脆在男子面前蹲下,仔细地打量。

  清秀的五官,白皙的肤质,眼眶含泪,楚楚可怜,身材纤细……奇怪,他认识这样的男子吗?

  “可笑他为了脱罪,竟否认自己是男子,真是世风日下,斯文扫地。”常挺之冷冷地讽刺。

  是女子吗?他认识的女子有谁像他?

  记忆深处那个伶牙俐齿,精明刻薄,谁的亏都不吃,只护着家人,有着挺直背脊的她……与眼前的男子缓缓重叠。

  真是吴情?!不会吧?她一向精明怎会落得如此无助?她一向坚强不服输怎么变得楚楚可怜?她一向嗜钱如命怎会贿赂?她一向生气勃勃怎会像现在一副被击垮的模样?最不可能的是,她怎么可能变得比三年前的她更能牵动他的心?

  “情儿?”他不确定地轻喊。

  久违了的呼唤震得吴情渐渐回神,入眼所见的是与记忆里一样爽朗的五官,一样宠溺的低沉嗓音,一样能教她安心的表情。仿彿所有的事都难不倒他的模样……

  泪水滑下来,她从没这么无助过,身心俱疲,从未曾在外人面前掉泪的她扑进关展鹏的怀里,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别哭了……”关展鹏低声哄着。

  “他欺……负我,他……不听我的解释,他是贪官……拿了我的银子,还要判我的罪……”吴情抽抽噎噎吔告状。

  常挺之无奈地翻翻白眼,无声地对关展鹏比手画脚加解释。

  “挺之不晓得你是女子,以为你欺负他妹子,你就看在他爱妹心切上,原谅他吧。”

  “我告……诉他了,他威胁……我承认是女子就……判我有罪,他是昏官。”

  关展鹏开心地咧嘴一笑,这可是常挺之这辈子第一次让人唾骂,经验难得。

  “吴姑娘——”常挺之拱手作揖,低声下气。“请原谅下官的莽撞,舍妹胡乱诬陷,我一定好好地教训,惊扰姑娘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吴情完全不领情。“我不要再看见他,你带我走,好不?”她满脸泪痕,可怜地请求。

  关展鹏与常挺之交换个眼神,接着抱起紧搂着他、躲在他怀里的吴情。“咱们先走了。”

  常挺之急忙相送到大门口,见吴情还是一点软化的迹象也没有,懊恼地叹气,待马车一走,他气冲冲地往惹祸精屋里走去。

  关展鹏在京城有间雅致的小别馆。

  他将吴情安置在床上,先前她在马车上哭累了,此刻睡沉了。

  三年不见了,望着出落得更加清丽绝伦的容颜,轻柔地拭去她颊上未干的泪痕,眼神变得更幽沉了。

  这三年来他一直惦记着她,纵使最后一次的分离是不欢而散,却丝毫未曾减损对她的喜爱。当初离开时,他就告诉自己,既然两人无缘,纵使再喜欢她也是枉然,不如趁早死了心,以免落得互怨的下场。然而,他却从没一刻把她自心上卸下,对其他女人更是连多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这会儿她来京城做什么?分别了这么久,她嫁人了么?想到她可能已为人妇,他心中极不是滋味,一想到这女人怎么也不愿意嫁给他,就不由得生起闷气来。

  难道她还找得到比他条件更好的夫婿?不,不可能。何况她还得照顾弟妹,有这么沉重的家累,怎可能轻易成婚?这么一想,倒是宽心不少。他故意忽略似乎跟她相处极好的苏家少爷,只愿相信她同他一般,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吴情突然惊惧地睁大眼,猛然坐起。“我没有罪,我是冤枉的!”她像抓住浮木般地拚命抱住关展鹏。“你告诉他别判我刑,好不?”

  “好,好。”关展鹏毫不犹豫地回抱她,给她温暖,想止住她的颤抖。老天,她吓坏了,可怜的小东西,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无缘无故的就来场牢狱之灾,接着又被恐吓判刑,就是男人也吓破胆了,何况她一个姑娘家?

  怀中的她渐渐安静下来,他不想放开她,干脆靠向床沿,调好她的睡姿,就这么让她睡在怀里。

  外头夜枭啼叫,夜早已深了,在他的寝房怀抱佳人,这感觉是如此旖旎。已近三十的他,若不是心中老卡着她的身影,早该定下来了。想这几年,母亲因为有吴涯的陪伴,已不再催促他成家,但此时拥抱着她,想娶她为妻的念头更甚以往,他真的希望能跟她白头到老。

  闭上眼,他不自觉地轻抚着她的背脊。吴情感到安心似地轻吟一声,更往他的怀里缩去。

  关展鹏苦笑。不知道情儿是否发现,一直以来她对他并无男女之别的警觉?她虽精明得像只小狐狸,但却任他亲吻任他抱,三年不见,她也不避讳是否得宜,就这么投入他怀里,任由他带着她离去。

  想起稍早关二见他抱她回来,吃惊张大嘴的模样,由情儿的衣着,定以为她是男子。他再度苦笑,叹息自己每每为了她,总不由自主地忘了平日的威信,只想好好地宠溺她,难道她是注定要来克他的?

  第二日,吴情在安稳的怀抱中醒来,温暖结实的胸膛让她一下子忘了身在何处,只是蠕动着身躯,想寻找更舒服的角度。

  “你是想钻进我身体里?”低沉慵懒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惊讶的抬头,对上似笑非笑的脸。“关展鹏?”没想到他竟会在眼前。

  “不然你以为是谁?”他不悦地反问。

  “我以为是床。”她不在意地耸耸肩。

  他轻笑,她的回答安抚了他。“你住一晚客栈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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