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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渺渺,很高兴和你见面,下次有空就来,自己来也行,我会想念你的,不来看我我会恨你喔……”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余渺渺已经被薛母边乱七八糟地念着边拖出了门口,薛家两兄弟正在门外拉拉扯扯。说得文明点啦,事实是就差没拳脚相加了。

  “呜……要走了连跟老妈打声招呼都不肯,我生了个什么儿子啊……”呜咽声再起,转变如此之快,连余渺渺都忍不住侧目。

  背后一股推力袭来,穿着高跟鞋不稳的身体哗一下冲出去,前方目标:薛蟠。

  她看着薛蟠的动作好似要闪开,却又硬生生顿住,堪堪将她接个正着。薛母在她背后绽开笑脸,乖儿子。

  薛蟠在咬牙,咬得脸部抽筋。攥住余渺渺的手腕,忍声道:“我走了!”拉着她,步子迈得叉大又快,可怜余渺渺跟在他后头,只恨自己少生十条腿。

  “好可怜。”薛涛挽住母亲的手,嬉笑道,脸上却丝毫没有讲这句话该有的表情。

  一走出薛母的视线,薛蟠立刻甩开她的手,却还帮她开了车门。她默默坐进去,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了跤,他在后头拉她一把。“谢谢。”她喃喃道谢,脸蓦然通红。

  “啊!衣服要还给……”这才想起还穿着薛母借的衣服。

  “难看死了,被你穿得像个小丑,扔了。”他斜来一眼,狠狠地发动车子。

  那怎么可以。想起薛母热切的表情,她做不出来。“这、这是她的一番好意……”

  “嗤!”他从牙缝里进出冷笑,“只有你这个白痴会这么认为。我警告你,不要以为她对你如何,我便要对你如何,今天是个意外。”话要先讲在前面,女人莫名的幻想和可怕的自恋他早就领教够了。虽然这个女人可能会是个例外!他一向都知道,她对他,除了害怕,再没其他感情。是他的错吗?耸耸肩,他才不承认。但是她的啄米鸡脑袋未免点得太爽快太迫不及待了吧,令他有些不爽。

  微凉的夏日晚风从敞开的车窗吹进来。

  这一天即将过去,仅是她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混乱、惊心动魄、荒唐、不真实,她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明天不知道会是怎样。关于秘书部打架的处理还没有下来,她丢饭碗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八十以上,但是她此刻却丝毫不想去考虑那个,只想将此刻的好心情保持下去。

  微风拂面,吹乱她的头发,她看着窗外飞掠的路灯,笑容浮上唇角,感觉有什么蛰伏许久的东西正在苏醒。

  薛蟠微眯起眼,目光被前方两个人影吸引。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一男一女应该就是他的弟弟和他的邻居。如果不是太了解薛涛的话,他真要以为薛涛在追求余渺渺了。

  两人手里都提着超市购物袋,他的松狮狗和那只肥猫在前头咬来咬去追追打打,后头两个人说说笑笑,很是亲热。他们什么时候走得那么近了?他还从来没有看见那女人那样笑过,她在他面前,一向只有恐惧和痴呆两种表情,原来她还会笑,而且笑起来……居然还能人目。那白痴女人不会是喜欢上薛涛了吧?

  他冷笑了下,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她可真是活该倒霉了。

  猛踩下油门,没来由的不悦令他只想立刻将那两个人抛到天边去。

  回到家里,按照惯例他应该是会先洗个澡的,不知为何,他却先去拿了瓶冰啤酒,坐在阳台上看晚霞。冰箱里那个女人自说自话替他买的食物已经吃完,虽然当时为此不满过,但是几次工作到深夜的时候,那些食物却还是为他的胃做了贡献。东西吃完了,他也没去再填满,晚上肚子饿了,情愿饿着。有时候,一种习惯的养成,不会为了短时间内的改变而从此改变。他就是这么顽固的男人。

  有人开门进来。“好了,肥猫,不要再欺负松松了。松松,待会儿姐姐拿晚餐过来给你吃哦!”女人的声音温柔地在没有开灯而豳喑的房间里传播!仿佛墨汁滴在宣纸上缓缓漾开的那种感觉。

  他坐在阳台上,她没有发觉。继发觉她的笑容居然还能人目后,他再度发觉,原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居然还能人耳,软软的,带点天真的口吻。他从来没有注意到,因为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正常地讲过话。门轻轻关上。松松嗅到他的味道,跑了过来,湿湿的鼻子来拱他的手。他揉揉它的头,揉出一股清香来。“你还挺好命的嘛!”他喃喃道。

  他一直没有向她收回钥匙,也是因为这条狗。他回家的时间不定,对于宠物来说未免可怜了点。虽然他不喜欢隔壁的,但是却会信任地将钥匙交给她,他也真是个矛盾的男人。

  那女人算是第二个拥有他房间钥匙的女人了吧!只是拥有的意义不同。他眯起了眼,因为想到某个人,他才忽然发觉,搬到这里来后,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那人了。

  天边,晚霞一点点烧尽,天暗了下来,他坐在那里,吹着还带有微微热气的风,感觉很久都没有这么平静过了。

  门口传来动静。“松松,松松,来吃饭了。”那个软软的声音轻唤着。匍匐在他脚下的松松竖起耳朵,低吠了声,跑出去。

  她在和狗讲话,真是白痴。啤酒喝完了,他扬手,咚,准确地投进纸篓里。起身,他懒洋洋地走进房间,开了灯。

  灯光将蹲在地上抚摸松松的女人惊起,笑容和血色迅速从她脸上消失,她跳起来,又是一副紧张的白痴样。

  “干吗?看见我像看见鬼一样?”他懒懒地走过去,低头瞅瞅松松的晚餐,比他中午吃的便当还精致。

  “我、我不知道你回来了。”

  “我应该付你工钱,你把它照顾得很好。”他忽然道,“就按照每小时五十块,每天两小时算,一个月是……”他拿出票夹,数了一叠钱递过去,“三千一百。”余渺渺目瞪口呆,“会、会不会太、太多了?”

  “没有人会嫌钱多。”他嘲笑地弯起嘴角, “拿着……干什么?”他瞪着她数出十张,将剩下的还给他。

  “一、一千就很多了。”她被他的断喝声吓了一跳,但是伸出来的手却很坚强地没有缩回去。

  他冷冷地瞅着,不接,让她的手悬到发酸,直到她意识到她需要一个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我不想让自己觉得,我的那份工作就和一个狗保姆的价值差那么少。”她的声音不是先前的软软,说明地在他面前很紧张。

  他的脸色阴郁,她只好自作主张把钱放在茶几上。

  “渺渺,你好了没有,我肚子好饿哦!”薛涛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

  “来了——”她回了声,犹豫地瞅瞅他,“你、你吃过了吗?如果……”

  “吃过了。”略嫌粗暴的谎言脱口而出。

  “那……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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