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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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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七郎扯扯嘴角,将龙银丝放平在地。尹樵褖这才发觉他胸口有一处极深的伤口,正在不住淌血,惊呼:“师父!” 佟七郎盘膝坐好,缓缓道:“不必惊慌,我活了这么久,也够了。能和你师娘暮年重逢,我心愿算是了了。我死之后,你将我和你师娘合葬在这潭底,这里是你师娘旳故乡,我想她会想留在这里。” “师父!”尹樵缘泪如泉涌,难抑伤悲。 “不用伤心,人都是会死的。我和你师娘能够在一趄,你该替我高兴才是。回奇山去吧,你在三十岁之前下山,不久灾劫将要临身,你回奇山韬光养晦,或许能够逃过死厄。”慢慢闭上眼睛,含笑而逝。 “师父!”尹樵缘痛喊出声,拜伏在地,伤痛的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第九章 不告而别 “你说你师父死了?”鱼夫人脸色一白。 葬完佟七郎和龙银丝,碧波送尹樵缘师徒离开水晶,宫返回鱼家庄。 “是。”尹樵缘简略的将事寊始末为鱼夫人说明。 鱼夫人一边听着,一边摇头,垂泪道:“冤孽、冤孽。” 尹樵缘辞别鱼天人,云异雁闻讯赶来相送。 “大哥,你们要回奇山去?” “嗯。”鱼小榕和云异雁并肩而立,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贤弟,早日和小榕成亲,大哥一定来喝你的喜酒。” 鱼小榕闻言红了脸,云异雁含情脉脉的注视她娇俏如花的酡颜,其心如痴如醉,提议道:“我和小榕的婚期就定在一月之后,大哥何不留到我和小榕成亲后再回奇山,我们兄弟也可多些相聚的时日。” 尹樵缘正要回答,身旁的无花果突然向他倒来。 “阿果。”顺手抱住了无花果,一触手臂,荡得灼人,两颊也烧得红通通的。 鱼夫人忙让尹樵缘把无花果送到客房,托过她的手腕细听脉象,她的脉膊猛烈快速,乃是受了寒气所长引起高烧而致。 “阿果不要紧吧?”鱼小榕忧心忡忡。 “不要紧,我开几帖药给他吃就好了。”挥笔开好药刀,鱼夫人忙命人去照方抓药。 药煎好了,尹樵绿扶起无花果鍡她喝药。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师父?” 怎么头好晕?她怎么了? “没事,你发烧了,把药喝了吧。”他柔声道。 无花果乖顺的就着他的手喝着药,尹樵缘摸到他背后一片濡湿。原来他全身发热,流的汗把衣裳都湿透了。 他将手伸到他领口。无花果本已昏昏沉沉荌睡去,这会儿又惊醒了。“师父,你做什么?” “你穿着湿衣不好,我帮你换下。” “不!”捉着衣领躲开他的手,头重脚轻的无花果险险摔下床去,幸好他及时抶住。 “你不把湿衣衫换下,于你病体有损。来,把衣服脱了。”他再度伸手要为解衣。 “我不换衣服。”头好痛,不能让他换,这样一来他就会知道她是女的,他就不会要她了。 无花果的执怮令他不解。 “不换,我不换。”一个重心不稳,她的头狠狠在床头一揰,血花流下额头。 “阿果!”他扶正他的身子,惊见他一脸的泪。 “不要,我不换衣服,我不换。”她喃喃的一再重复这句话,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好,不换衣服。”尹樵缘随口安慰着他,盘算着待他入睡再为他更衣。 “师父,我不换衣服。”她一心悬挂的就是这件事,哭得泪涟涟。 “快睡吧!”他暗叹,自己愈来愈不了解这个宝贝徒弟。 呼吸慢慢均匀,看来他睡着了。 他一直不让他换衣,他的衣领下有什么秘密? “甭猜了,我直接跟你说算了,依你这直脑子,再过一百年你也猜不着。”眼一晃,房内多了一个俏皮依旧、狡狯依旧的少女。“她是女孩子,所以你不能碰她,知道吗?” “桃姑娘,你在说笑。” 稚气的小脸浮起好气又好笑的神情。“我就知道你不信,可这是事实。” 叫他怎么相信?无花果是他带大的,说他是她的父亲也不为过。如果有一天有人突然来告诉他,他的儿子其实是女儿,他怎么能接受? “尹大哥,阿果好一点没有?”鱼小榕推门进来,惊讶房内多了一个陌生少女。 “你要不信,你叫她看一看好了。” “看什么?”鱼小榕完全搞不清楚。 “小榕,你帮阿果换一下衣服好吗?” “我?”鱼小榕愣了一下,但看到尹樵缘凝重的表情,还是照他的话做了。 “啊!”她的一声惊呼,抽去了尹樵缘一拍心跳。“阿果──阿果是女的。” 饶是鱼小榕证实了桃千金所言不虚,他仍是不能接受事实。 他的眼睛是用来做什么的?朝夕相处八年整,他竟不知她是女儿身。 “别这副天快塌下来的样子。”桃千金拍拍他的肩,像个饱经世故的大姐姐。 “你别怪她瞒着你,她是怕你一旦知道她是女孩子,你就不要她了。她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除了你,没人待她好过,她重视你胜过一切啊。” 说完,如来时没声没息,消失时也去得快。 “她──她是谁?”鱼小榕提高的声量惊醒了魂梦不安的无花果。 半敞的胸口泄露了天机,无花果白了脸,抓住衣颔惶恐的瞪着床边的鱼小榕。 师父呢?转头看见尹穛缘站在窗边,苍白的脸色没比她好看到哪梩去。 “师父──” 尹樵缘收回注视着地面的眼光,看着她挣扎下床。 第一次听见她如此哀切无助的叫唤。那凄凄惶惶的呼唤,让他明白自己在她心目中分量有多重,是无人可取代的。 “师父。”他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一份异样的复杂的情傃。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踉踉跄跄要奔到他身边,病中体虚的她双脚无力,摔倒在冰凉的地上。 细碎的啜泣声是那么伤心可怜,他的心揪紧了,将她紧紧扶了起来。 她的发瓣早乱了,东翘西歪,毛鬖鬖的更显得她病容憔悴。她刚上奇山时,本来爱绑着马尾,不知何时,她学他裗起了发辫,学他能有介事的读起药经,学他画起不知所云的狗爬字── “你不要不理我,我不是存心骗你的──”她好怕,尹樵缘虽然尚未出家,但他持戒谨严她是亲睹的,他不会要一个女娃儿在身边坏了他的清修。她完了,这辈子彻底完了──她咬着唇,忍住不让哭声逸出,但这情景只有叫人更鼻酸。 “阿果,你别这样。”鱼小榕心软,莫名其妙的陪她掉泪起来。 “你先休息,你还病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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