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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挑衅地一勾红唇,“怎么,怕本公主拿到钩镰枪,而你这回又不便偷袭,担心压不住我?”

  战御寇对这番话燃起一丝从未有过的兴味,甩手把随身的钩镰枪抛给了她,“谅你也没这个本事。”

  “是吗?”其其格嘴角微扬,“将军枪法厉害,世人皆知。不过,会者未必精于教法。你适才给军汉演练枪法,几乎是一招一式手把手教,但他们又记得多少?”

  “为学者必循序渐进。”他淡淡地道。

  “不求成效?”其其格咯咯笑,“你们这些汉将就是死心眼。大草原上的族人相信,万事万物皆有定数,人要顺应它,就须用心体会,而非强加在身——功夫不一定要有固定的招式和套路,因为感应最重要。”一挥那根沉甸甸的钩镰枪,“要我说,你刚才那套枪法不如编成顺口溜,让人记着倒快。”

  宇文札阴阳怪气地问:“顺口溜?”

  其其格懒得理会他的讽刺,径自按记忆中战御寇所使的枪法演练——

  伴随着艳丽动人的身姿,紫金铃叮铃铃直响,摄人心魂。

  战御寇的目光锁着那翩若惊鸿的倩影,心头慨然: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能把他那根百斤重的钩镰枪拿起已是不易,更别说这样舞动如飞——

  她不只拥有绾娘的纤柔,体内更淌着突厥人狂野的血液。

  战御寇神经紧绷,自我挣扎着不愿睁眼去看少女。因为,她始终在提醒着他失去了的爱人。

  “四拨三钩通七路,共分九变合枪出。二十四步挪前后,一十六翻大转熟。”其其格收招定式,面染红霞,轻喘道:“我这样做,是不是比你说得更容易记呢?”

  战御寇抿抿削薄的唇,这一次毫不吝啬赞赏:“的确不错,你能过目不忘,实属难得。”臂肘微扬,掌风立即将钩镰枪卷回到自己手中,而后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去。

  “喂——”其其格莫名其妙地望着他高大孤僻的背影,满腹疑猜。他不是不让她走吗?怎么又甩甩袖子自去了?

  宇文札一扯她宽大的袖口,挤眉弄眼道:“公主,还不趁这会儿快走?待会儿那家伙一反悔,麻烦着呢。”他不是怕战御寇,而是带着突厥人前来校军场的确违了法纪,若是闹到皇上跟前,爹也保不了他!

  美色诚可贵,脑袋价更高。

  两权相害取其轻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反正,美人一时三刻也不会离开大兴,没那么快嫁出去,想接近她有的是机会。

  打定主意,宇文札一勒马缰,塞到其其格的柔荑内,趁着她心神恍惚之际,打横抱起那玲珑有致的身子,放置鞍上。

  其其格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混账!你敢碰我?”一鞭子甩向宇文札。

  宇文札吃过一次亏,早有防备,缩身的瞬间猛击马臀。

  其其格在马上窄歪不稳,赶忙收手拉缰,俯抱马脖。紫骝马受到刺激,扬翻四蹄,绝尘而去。

  “嘿嘿……”宇文札露出一抹诡异的笑痕,“小丫头,别说碰碰你,日后我会把你的整个人都揽下,你等着觉悟吧。”

  夏风不起波澜,却荡起一丝涟漪。

  第三章 阑珊妖娆

  隋炀帝下旨摆御宴,款待突厥使臣。

  月夜,火树银花。紫宸殿觥筹交错,歌舞喧闹。隋炀帝和萧皇后端坐中央,文武大臣齐列两旁,陪同远道而来的突利设亲王和响铃公主享宴。

  不过,大殿内却有几个人心不在焉。

  战御寇根本不愿前来赴宴,但碍于皇命难为,不得已才硬着头皮坐在席位上喝闷酒。他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白天操练人马的倦意早已席卷每根神经。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看见某人……

  恰恰相反,他厌见的“某人”却一直盯着他瞧。其其格对战御寇其人越来越好奇——

  好奇他会念着阿娘的闺名,好奇他似经雕琢的俊脸上那层浓得化不开的阴郁,好奇他沉静眼底透着的激狂,好奇他点点滴滴的举动……总觉得,这个男人的身上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究竟是什么?

  其其格轻托香腮,大大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斜对过的他,清澈若水的视线落落大方,直勾勾毫不遮掩心中的思绪。

  而另一个心不在焉的人则是宇文札。打一进紫宸殿,他就魂不守舍之极。本以为上午看到穿着突厥女装的其其格已是人间绝色,谁知一身汉服的她更是美上几分。

  动若脱兔,静如处子。

  她静静地坐在人群间,群芳黯然失色。顾盼四周,宫廷贵妇哪一个比得上那艳若桃李但又清纯可人的女子?

  宇文札心猿意马,眼珠差点掉下来。他后悔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那是个不折不扣的美胚子呢?错过这样的风情,要到何处去寻找?

  懊悔啊……

  烛影幢幢,映射着殿内定风、柔水、辟尘的各色明珠,几名伶女轻歌曼舞着步入厅堂,然后缓缓分开。一名妙龄女子怀抱琵琶袅娜多姿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她轻盈的身躯似风中弱柳,令人不由自主联想到那“纤细楚腰掌中轻”的赵飞燕,秋波流转,眉目盼兮,一袭湖水蓝的水袖罗裳款款飘曳,裙摆的波纹漾起浅浅的涟漪,宛如出水芙蓉,清丽动人。

  众臣一阵喧哗——

  天!他们万万料不到这名献舞的女子竟然是——

  其其格被身后的婢女敖登推了一下,才怔过神。她下意识地眨眨眼,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一名女子上,不由得也顺着敖登所指瞧去。

  女子水袖翩翩,婉转的歌声回荡在殿内:“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他乡各异县,辗转不相见……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可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

  “敖登。”其其格揉揉眼,纳闷道,“这个女子不是我的小表姐苏盼兮吗?”下午在外祖父的丞相府勿匆见过一面,虽然没和她进一步接触,但印象中的苏盼兮是个仪态万千的郡主。

  “是啊,公主。”敖登尽量压低声音说,“奴才也觉得好生奇怪。照他们大隋的习惯,一个贵族郡主莫说献舞,就是在人多的地方出现都极不合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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