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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你老老实实地吃三餐!”他一把将我扯了过去,在身边坐好,“回去瘦了病了又要告我的状!”“我什么时候告你状了?”我刚举起拳头,便被他警告的眼神止住,哀怨地扁嘴,“我爸妈不听我的,什么都是你说得对,好像你才是他们的孩子……”

  他低下头看我,似笑非笑,“我要不早点把林叔张姨哄得心花怒放,怎么把他们的宝贝女儿讨来?”

  “少装,我爸巴不得把女儿打包给你。”我哼了哼,心有不甘地戳戳他的胸膛,“再说,每个人都希望你娶走月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为什么我听着这么酸啊?”他夹起一块茄子堵住我的嘴,“真冤,月月那么神仙的女孩子,我哪敢有一点点邪念?”

  “敢情是我这个女人庸俗,很容易泡到手?”我一眯眼,极力控制要把米饭扣到他脸上的冲动。“你怎么又来了?”他愤愤地皱起眉,“要我怎么说你来相信?我喜欢的、我爱的,我将来要娶的只有你,别人再好都没用,懂了没?”

  他的前襟一阵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我轻抚他的胸膛,“干吗总是这么大火?要不是从小被你吼惯了,肯定吓趴下。”

  “早晚被你气死。”他没好气地哼道,闷头吃饭。

  我凝视着他的侧脸,许久,痴痴地说:“为什么对我那么执着呢?我们吵了那么久,似乎不吵就不知道怎么相处……你心里也明白,我喜欢耍脾气,喜欢说风就雨,常常错了不肯承认,死要面子……”

  “日臻。”他扳过我的脸,四目相对,认真地说:“你后悔了?”

  “没。”我干脆地回答。

  “很好。”他满意地笑了笑,“那我原谅你。”

  “喂,我可不是跟你忏悔,我是强调自己的立场!”

  “我知道。”他轻吻我的唇,舌尖拭去了一粒无意黏到的米。

  我慌张地一捂嘴,赶忙向四周看。幸好大中午,工地附近的人都散去吃饭、午休,没人看到他偷香的举动,不然要我怎么见人啦。“光天化日之下,你、你怎么可以?”

  “男女朋友亲热多正常啊,为什么要遮遮掩掩?”他笑得很贼,“要知道你对我的吻那么敏感,我就该早点动口,也不用花费那么多心血了。”

  “胡说!”我的脸一定冒烟了,“谁对你敏感?我只当给牛舔了一下。”

  “真的吗?”他好看的脸庞越发逼近。

  我的呼吸也随着他紧随而来的体温变得急促,双手抵住他,“别……别乱来。”

  “逗你啦。”他喷笑出来,继续夹了菜大口大口开心地吃。

  “喂,如果我一直没有答应你,你怎么办啊?”看他一脸幸福的表情,我忍不住坏心眼地搞破坏。“不会。”他意兴飞扬地抬头,“你是爱我的,我知道。”

  他如此笃定,竟让我的一丝感慨也被驱赶得无影无踪。唉,小冤家,生来相克,舍不得恨对方,那就只有爱了!

  一月是名副其实的考试月。

  很多考试,什么专业课考试、全国英语等级考试。

  这次,在沙瑞星的督促下,我提起精神挑灯夜战,总算把四级给闯了过去,虽然三月份才知道成绩,可是出来核对答案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

  而过年坐火车回家,通常是他帮我把行李送回我家,再回自己家,这次例外,我被他先拉回了沙家。

  以前,我不是没去过他们家,可惜每次都是被爸妈强行押解过去,充满了埋怨,所以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可是,现在呢?那扇门,那扇门后的两位长辈以及熟悉的家居摆设,让我有了截然不同的体会。明窗净几。

  沙伯伯仍是温和地笑着,而沙伯母审视的目光,让我有点困窘,有点……惴惴不安。她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我这样贸然来到别人家,很失礼?

  我局促地坐着,手不停地揪着衣角。北方的Z市很冷,屋内由于暖气的缘故显得非常干燥,被加湿器滋润过,适宜了许多,可我仍然觉得口干舌燥。

  可恶的沙瑞星,硬是夺去我打给家里报平安的电话,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半天都不过来缓和气氛,害得我如坐针毡。

  “日臻,又有半年没有见你了,过得好吗?”幸好沙伯伯及时打破僵局,放下手里的卷宗案例,笑呵呵地问。

  “很好啊。”我尽量让自己笑得不要太僵硬,“谢谢伯伯关心。”

  “那小子在学校有没有欺负你?”沙伯伯扬了扬眉毛,指指在玄关打电话的儿子,“我记得以前你们回来,都是剑拔弩张的,有的话,伯伯给你出气。”

  “没、没有。”我一个劲儿摇头。当然,如果他那些毛手毛脚不算的话,应该还算是个极为体贴的男生。

  “日臻,大学只剩下一个学期了,你有没有什么计划?”沙伯母突然开口了。

  这个我印象里精明强干的女人一直是沙瑞星的主宰,我从来没有听那头牛对他母亲的话质疑或者推诿或半个字。

  “计划?”我被这个陌生的字眼问住了。

  要知道,当年上大学还是赌气的,我哪有想那么多?以前碧儿问过我类似的问题,我都以回家来搪塞,眼前呢?我总不能以同样的答案回复沙伯母吧!

  “对啊,虽然你爸妈没说,但是我看得出他们很担心你,月月学习是很下功夫的,所以考一个好大学不成问题,你这个当姐姐的不要输给她喔。”沙伯母高雅端庄的神情里透露着无法忽视的威严与……疏离。

  “我、我知道了。”我咬了咬嘴唇,心里有些酸涩。

  这么多年,大家都知道我不是学习的好材料,谁都没有勉强过我非要达到某个高度,为什么伯母要在此刻提出?

  “我听瑞星说,他通过了南航的职业考核与面试,下学期只要通过实习就可以在一年后转证,他要考公务员,可能到时候要多在东市呆上一阵子,如果你三月份交论文,他恐怕不能像现在送你回来了。”

  这番话,如利刃,在我的心房上狠狠划了一道。

  伯母是在暗示我,不要拖累沙瑞星吗?

  下学期回校,我肯定是在三月份交论文,然后等待学士证和毕业照……我没有想过别的,对我的专业,从来没有报什么希望,IT这一行太难太累……只是,为什么听伯母的意思,好像是我一离开东大回到家乡,就和沙瑞星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妈,我饿死了,饭好了没有?下午要去林叔叔家会合,看冰雕展的。”沙瑞星适时地走回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扶手上,亲昵地搂住他的母亲,“好想老妈。”

  “你是想老妈的手艺吧。”沙伯母笑了,那笑和对我的笑完全不同,对他的儿子当然充溢着无限宠溺。

  “想得不得了。”沙瑞星笑嘻嘻地推着母亲的肩头,“走,我看看老妈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好馋啊,先让我尝尝。”

  “越大越顽皮。”沙伯母无奈地在他的一再催促下,离开客厅,去了厨房。

  经过我时,沙瑞星不着痕迹地握了我的手一下,那一下,很有力,仿佛源源不断的力量也随之注入到我的血管中。

  我极力回他一抹灿烂的笑。

  “日臻,要不要看伯伯的新盆栽?”沙伯伯也站了起来,指了指阳台。

  “好。”我兴致勃勃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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