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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那只好废掉她们中的一个补过。”月刹一向没有温度的嗓音现在更寒碜。

  花凋不无嘲弄地一勾唇,“月刹,纵使那样做的下场是你我的玉石俱焚?”

  “无妨。”月刹并不在意,漠然道:“月刹孑然一身,死不足惜,倒是花凋兄不觉得上有高堂、下有良配需照顾?”

  “真是体贴的混蛋啊,我是不是该谢你?”花凋眼中的血丝越发鲜红,肩头的创伤令他无法动弹,否则,随时有断裂的可能。“呵……呵呵……”

  那怪异的笑让月刹有一丝诧异,一敛轩眉,“笑什么?”

  “笑……你的连环计落空。”花凋伸手一扯肩头破烂的衣襟,也不管伤口,露出了血肉模糊的部位,“大名派北辰之助来找失散的儿子,必有证据证明方可。可惜,我肩头的樱花烙印被削得干干净净,试问,北辰之助已死,多疑如大名可会信你一面之词?”

  “你是故意的。”月刹恍然一眯眼,咬牙说。

  他竟用自己的一只胳膊当赌注?

  “呵呵。”花凋笑中冷意不减,“这是你逼的。”

  月刹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周身杀气腾腾地扬起玉箫,“既辱使命,无颜见主,烦劳花凋兄陪我一同下黄泉相抵——”

  花凋暗暗叹息,对这个木头似的冰山脑袋实在无力,及时说:“这么想死?自己去,恕我不奉陪!”开玩笑,他家尚有老娘和娇妻需照顾,怎能说死就死?

  大丈夫顶天立地,想死何其容易,活下去才是勇者!

  月刹招式已亮,听了他的话,不禁一怔。

  花凋抿抿唇,深吸一口气,“你听着,京师之中有太子的嫡系安插,不过在不久前被我悄悄抓进六扇门。此事机密,他人不知,你若现在去救还来得及,说不定,能挽回太子失去的局势。”

  “为何告诉我这些?”月刹闷咳数下,眼角一瞥,掌内鲜血淋漓。显然,刚才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花凋不置可否地一弯剑眉,“我怕死,更不想陪一个大男人赴黄泉,不行呀?”

  月刹勾魂摄魄地阵阵冷笑,胸膛嗡鸣,“三日前,京师被宁王禁封,现在回去无疑于自寻死路!”

  宁王回来了?

  花凋稍稍迟疑,旋即绽出一抹狡猾的的得色。

  “我有一块玉佩,乃是宁王亲赠,你拿着它必然出入自由!”说着,腾出一手,从怀中拿出当初宁王为报答他照顾绻儿而赠的玉佩,凌空一抛——

  月刹未曾怠慢,忍着啮骨的倦痛纵身接下——

  明知花凋不会好心助人,这里面定有曲折,奈何形势不由选择,就算末来局势是刀山火海也不能退缩。

  花凋,果然不是一个能小觑的家伙!陷入复杂的困境,也能找到反牵制的法子,这样一个人不能留住主人身边,实在是一个隐患……

  尾声

  北辰之助被埋在面朝东海的这座孤山上。

  花凋始终觉得古怪。苦思冥想,他就是猜不透老娘心里的打算。

  虽说母子连心,毕竟,花夫人的感情仍迷离。重逢北辰之助以前,可以疯疯癫癫陪儿子闹;经历他的惨死,竟也没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呆了很久,直到月刹狼狈离开,也无察觉。

  老娘一定伤透了心,那是死心一次后,再度被凌迟的绝望——昔日的怨愤和思念,如今成了泡影,至此,哭闹还有什么意义?

  龙绻儿受到惊吓,昏迷了好几天才醒来,一见到他后来因肩伤延迟救治而腐烂,不得不断一臂的惨状,就气得“呜咽”不已,无论如何都不理他。两人见面各行其是,倒成了陌路之人。

  花凋无可奈何地摇头,从后面一拉龙绻儿的小手,仍被她狠狠甩开。他索性“哎呀”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哈,苦肉计果然屡试不爽!

  龙绻儿立刻转过身,扑到他身前,紧张地扶住他“战栗”的身躯,干着急却不晓得在呜咽什么,泪一颗颗怔然落下。

  “绻儿。”他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做过分了,明知绻儿自从宫里出来,精神上受了不小打击,整个人变得患得患失,和以前那个盛气凌人的女娃判若两人!

  龙绻儿睫毛微颤,不肯抬头。

  花凋心窝一抽,温热的唇在泪颊上轻轻一吻,臂膀紧紧拥她入怀,“就算只剩下一只手臂也没什么大不了,我还是可以抱你,就算将来这只手也没了,我还有眼睛可以看你,眼睛没了还有心——”

  不等他说完,龙绻儿直起身子抱住他的脖颈,像一只受伤的美鸯,凄凉地寻找伴侣的慰藉。

  不许再有“就算’……不许“再有”!

  她的手很用力,只是想告诉他,她已没有可以再失去资本……

  “对不起。”花凋看到她手上被绳子勒红的痕迹,心痛道:“我不该放了月刹,他害苦老娘,又伤到你……可是,我不能装做毫不知情!他其实是有意放水,不然,当初完全可以骗出你的位置再胁持老娘,那我真的得妥协。月刹前往京师救吴侍郎,必定碰到已和你哥哥聚首的雪韧,吴侍郎是他押解的,再加上玉佩对宁王的意义,矛头会直指月刹!他此去,必然凶多吉少——半步,我和他各退半步,无非为一个可怜的‘义’字,你可谅解?”

  龙绻儿先是缓缓摇头,接着不断地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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