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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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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绿瑶和我之间,曾经让他有过犹豫吗?如果有过,那么也值得了。 很可笑的让步了,是不是? “小桃……”文举喊我,把我的两只手都握住了。 “嗯?” “我记得你的手受过伤,那么大的一个口子,怎么一点伤痕也没有?”他反复端详我手,很是惊讶。 上次为了救文举咬破手指,我自己都忘记了。 “真的耶!好神奇喔——”我把手抽回来,放在眼前,装模作样的看了又看。这书生,不知道是真的呆还是神经太大条,就相信了。 “会不会是你和爷爷住久了,也从他那里沾了些仙气,学了点神通?” 我笑道:“如果我得道成仙了,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对了,你一直没告诉我你手怎么会受伤了。” “嗯……就是看你昏倒了,我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力,就咬破了。”我笑,胡说一通。 一路说说闹闹回到江府,一进门,管家就迎上来。 “杜公子,老爷找你好半天了!”管家道,把我撇在院子里,半拉半扯的把文举拉走了。 什么嘛,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一个人回到厢房,等了好一会儿,文举板着脸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杜大哥怎么了?”我站在他面前。 “小桃……”他抬起头来,样子有点恍惚。“你咬我一口。” 这……他又发了痴了。 我抓住他手指,放进嘴里咬了一口,他痛叫出声,人也跟着跳起来了,握住我的肩头,高声道: “小桃,小桃,我中举了!还是头榜状元哪!” “真的?”我也叫。 “真的!”他点点头,忘情的抱住我,眼里闪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光彩。 “可是,还没放榜啊?”我抬起头问他。 “记不记得江伯伯提到过的吏部侍郎,是他亲自来说的,他说……说……”文举说不下去了,大概是太多夸奖的话,他不愿意再转述。我们两人在屋子里乱蹦乱跳,哈哈大笑起来,文举笑得好高兴好高兴,他从来不曾这样笑过,就连在江绿瑶面前也不曾。 我也不曾这样笑过,笑到都流出泪来了。 文举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开始有些人上门来拜访他,都是同榜及第的。他是状元,又住在尚书家中,自然是一个很值得结交的对象。正式放榜之后,江敖生家里更是热闹得不得了,接着是一连串的拜会、谢恩,人群把我们分隔得好远,我不能再一天到晚跟着他,只好一个人在长安城的里坊巷弄内,无目的的到处遛达,近黄昏了才回到江府,一进厢房,文举便敲门进来。 “小桃,你去了哪里?”他道,近来意气风发,更是俊秀昂然。 “到处走走啊。”我笑。 他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我中举的事还没通知家人呢,我还要在这里等着分派官职,又不能离开。” “要不要找个人回去通知他们呢?”我道。 “这……”他犹豫了一下,看着我,道:“小桃,你替我跑一趟,好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我笑,歪着头瞅他。 “我一个人在这里,实在不知道要请谁帮我送信儿,而且……我也已经够打扰江伯伯了。”他道,很是愧疚。 “我知道。”读书人脸皮薄,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了。不过,文举愿意把这件事情告诉我,那就表示他真的把我当成更亲近的人。 我不让他说下去,很轻松的道:“杜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把消息捎给家人。” “小桃,谢谢你!”他道,又拿出一个行包,塞给我,细心叮咛:“这里还有一点钱,你带着,这一趟路途遥远,一定要小心。” 第二天一早我就离开江府,文举又仔细叮咛了一回,依依不舍的送我出门。我装模作样的搭了车子离开,打算车子一出长安,就打发走车夫。 我来回一趟江州,要不了一个时辰,根本不需要急着走。 “小哥要替状元公送信回家吗?”车夫找我搭讪。 “是啊,你也认识他?”我笑,贩夫走卒的消息也这么灵通。 他哈哈笑了两声,道:“当然,我生平第一次这么近见到状元公,这一趟路不跟你算车钱了。” 这车夫,人倒也有趣,他不等我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 “会读书就有这个好处,中个状元天上就掉下来荣华富贵,先别说将来得了官做,现在就要先当上尚书的乘龙快婿!我们一家大字不识一个,一辈子拉车送货,若指望有个子孙光耀门楣,唉,下辈子吧。” 我头皮一紧,急急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谁的什么快婿?” “新科状元要和江尚书的独生女儿成亲了。” “你听谁说的?”我狐疑,不安在身上慢慢延烧。 “整个长安城都知道,江尚书还要做喜饼请街坊吃,每户都分得到呢!咦,你是新科状元的跟班,怎么会不知道?” 他说得很轻松,就像提到了隔壁家的狗又生了几只小狗一样的稀松平常,我却是傻眼了,五雷轰顶似的耳里嗡嗡作响。 怎么会……我一点也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我跳下车,飞腾起来,也没想到这样会吓到车夫。 去哪里?江府还是江州? 当然是江州啊,替文举送信,我是他的跟班——一那车夫说的。 我怎么会变成他的跟班,怎么会? 我驾着云飞驰,望着千山万水想不起来江州要往哪一边。 我伸手扯掉朴头,长发呼地被风吹开,在脑后群魔乱舞,跟着又扯掉身上青衫,疾风梗得我不能呼吸;经过一片树林,一时心神混乱,摔在一棵大树上,我站起来旋身穿好原来的长衣,才发现自己又回到长安。 繁华富庶的长安城之于我,却已是水深火热的地狱了。 江府上上下下已经开始张灯结彩,江绿瑶在房里试礼服,凤冠霞被的好不华丽,我顿觉一阵恼火! 我穿过屋顶,江府气派的屋脊耸立在街坊中央,我脑里一片空白的大叫出声: “黑童!黑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我,四周空旷得连回音也没有,只有我喊得声嘶力竭。 我乏力的坐在屋脊上,坐了好久好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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