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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天微曦,床上两具身躯再次紧紧交缠,柔软床铺依旧凌乱……

  “跟我说,你昨晚到底作了什么恶梦?怎么说是又作恶梦?在台湾,我抱着你睡时,可没遇过。”织田广之搂着她,轻言软语。

  “很久没作这个恶梦了。常常梦见一个女人,好像是昨天下午我在廊底房间墙上那幅油画里的女人,很模糊的影子,一直在长长的黑暗里走不出来,好可怕……每次想想个仔细,头便会很痛,七岁以前的事也就一直想不起来。”

  “别怕,以后每晚我会抱着你睡,看着你、守着你,就不会再作恶梦了。你知道吗?在台湾时,每晚这样拥着你睡,对我是多大的考验,每次都要忍住蠢蠢欲动的欲火,忍住想抱你的冲动。怕吓坏你,每次吻到紧要关头,还要煞住脚步问你依不依?可以让我爱你吗?小熙,嫁我!不要订婚了,我们直接结婚,你一天不嫁我,我还是一天不放心。”织田广之低哄着她,希望软言细语可以让她点头答应留下,不再离开。

  “广之,别这样,我们先订婚不是一样,我不会离开你,先让我下床,好吗?”

  李熙说完,扳开织田广之的手,弯下身要拾起床下的睡衣套上。或许是距离没算准,白色睡衣在被她抄起的一瞬间,飘上半空,轻软的丝绸滑顺地转了一个圈,一样金属银光在午后的阳光中闪闪发亮。她忘了,她从冷家带出来的心型项练,那时随意塞进她最喜欢的那件白色睡衣口袋里。要下床拾起,却看到织田广之先她一步下床拾回,又把她按回床上。李熙见他神情十分奇怪,织田广之正抓着那条项练。

  “广之,给我……”

  “这是你的?你怎么会有这条项练?”织田广之不给。

  “义父说那是我母亲的遗物,快还我嘛,广之。”李熙以为织田广之还在跟她闹着玩,不经心的说。

  “你母亲叫什么?小熙!”织田广之语气有点急切,但还是把项练还她。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姓李,想知道要我自己想起来,七岁时发生意外,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李熙平着声音一边说,一边看项练,奇怪织田广之怎么这样看她?不过是一条银制项练,他怎么那么激动?李熙研究着项练。

  咦?这是什么?项练心型坠子后面有个小拙,她以前从没拿起来看过,根本不知道这里会有机关,也许是刚才落地的冲击,小拙已经松动,她轻轻打开。喝!里头是一张照片,她曾经梦过的大男孩,和现在的织田广之一比——怎么那么像织田广之?

  “小曦,你真的不记得广之哥哥?你是我的小曦!”织田广之忘情地用日文大叫,抱紧李熙。

  “广之,你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李熙觉得织田广之很奇怪,但是像现在抱得这样紧的激动神情,她第一次看见,觉得很感动,眼眶不自觉地流出两行泪。她不明白,泪由何来,以前的事还是没能想起。

  “我叫的不是小熙,是小曦,织田曦!我就是你的广之哥哥!”织田广之拿过项练坠子,指着里面的大男孩,改用中文说。

  “怎么会?我是织田曦?为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广之,我怎么可以把你忘了?”李熙不敢相信,到底是怎么回事?相片里的大男孩是少年的织田广之?那么梦中的小女孩就是她自己?她终于明白泪由何来!

  当时梦中小女孩的风筝一飞,竟飞得那样远……呵!十数个寒暑辗转,少年变成器宇轩昂的出色男子,小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个性美女,相见不相识!她怎能忘

  得如此彻底?任两方影子各自飘怱十数年,她就像她手中的风筝一样,一飞就是十数年啊!她的广之哥哥竟然寻她十数年!

  织田广之抱着李熙坐在窗台看落日,霞光反射在雪地上,橙彩如流光慢舞。

  “第一次看见你在公寓里看窗外落日,那孤寂的身影,我就很想像现在这样紧紧拥着你,告诉你我愿意永远陪你看尽每一分日落。”

  “广之,告诉我项练、还有织田曦的事,我想知道以前的事。”

  “先去见爷爷吧,爷爷一定很高兴她的孙女回来了。”

  “不要!先告诉我项练的事,我想试试能不能想起来。”李熙语气十分坚决。

  “好,我告诉你,可是你待会一定要去跟爷爷相认。”

  “好,快告诉我!”

  “项练是我十七岁时送给七岁的你,你小时候很喜欢黏着我,一直吵着说要嫁我:当时我问你‘小曦长大还想嫁广之哥哥吗?’你说‘我一定要嫁给广之哥哥。’我问小女孩的你‘那可不要忘了广之哥哥,广之哥哥送你这条项练,永远记得?’你说‘我会永远留着,一辈子记得。’你那天很高兴,一直不肯拿下来。养母,就是你母亲李妍,拿你没办法,就让你戴着,你高兴得像献宝一样跟你母亲说‘广之哥哥在里头,我就不会孤单,他会一直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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