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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他们又和好如初呢,于蓝微微地笑着。

  那日于蓝拿着特意到书店买的《花卉典》到妈妈卧室,正要敲门之时,听见内里传来极罕见的吵闹声。

  “韦家是我欠他们的,都这么多年了,要侦探社找找吧,我要把钱还给他们……”是妈妈略带哭音的话。

  “不!”于志成发出不同寻常的吼叫,“那你为他牺牲的呢,他们有没有想过——”

  “但我最终都和你在一起了是不是?当初我也问过你的,说好是借的啊……”妈妈的语气更显委屈。

  “都怪你,写什么借据,讲什么良心,讲良心的人就得一辈子被人吃得死死的!”

  接着,里间传来玻璃落地的声音,妈妈似乎哭得更厉害了,唬得于蓝立即推门进去——

  “呃,对不起……我送书来……”

  于志成顿住,满面怒气地回头瞪了妻子一眼,随即大步跨出房门。

  苏玉群坐在床边哭个不停,于蓝蹲下身子,轻轻捉住妈妈的手——

  相隔才两天吧,一切又回复原状,真好。

  她微微一笑,迈入花房,拉过胶皮水管,小心地为花草淋水。

  花房有一百多平方米,分隔成左右两室。左边是兰圃,右边是花圃,采用加厚钢化玻璃和铝合金搭建,站在院子大门看过去,活像一座透明的小城堡。内中透出五彩斑斓,让人怀疑是否真的藏有一名公主。

  拉过水喉,先淋洒圆形架子外面的一排娇艳的金花石蒜,再是往里一层的红白相间的香石竹,旁边是长长短短的含苞待放的金丝菊,放在第三层架子的全是百合花——香水、麝香、鹿子、连珠……把六个圆型架子处理完毕。再到围在栏杆内的木本花卉,栀子花、山茶和桂花……然后是种在玻璃墙边的星星般娇小的茑萝和美女樱……

  晚霞透过玻璃挤进花房,串串水珠染上漂亮的橙色再哗哗坠落。在晚霞和娇美的花影间,形成一幅黄昏雨露、花影人前的美景。

  隔壁是兰圃,种的全是苏玉群的心爱宝贝。听说有些是极名贵品种,什么绿玉、黑珍珠、小束蝶的,也兼有少量较常见的品种,例如小雅和翠燕等等。今年年初,兰圃初建时,苏玉群整天托着腮帮子念什么养兰口决——春不出,宜避春之风雪。夏不日,避炎热之销烁。秋不干,宜常浇水。冬不湿,宜藏之地中,不当见水成冰。

  听得于志成直摇头,娟姨和于蓝则使劲地笑。

  早两个月,苏玉群又为兰圃添了十多盘名贵品种,价格十分昂贵。十来天后,这些兰花的叶尖居然有点萎黄,再到后来,连其他没事的兰花也惹病了。苏玉群睡不着,吃不香的,整天蹲在花房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四处求教他人。

  于蓝一向就觉得兰花太娇气,这样的植物总是要人费上过多的心血,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最好别沾惹兰花。

  正自摆弄着手中的水管,门铃响了,于蓝关了水龙头,朝院子大门小跑过去。

  门孔外,站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她愣了愣,在不算缓慢的神经传递中,有了些许怯意。

  记忆中,每次见到陌生人都会有这种反应。近几年,这种害怕略为减轻,却仍然存在。但为了家人安心,或许也是要急于向自己保证,她已经很努力地维持镇定,最起码,也得把一切掩饰得完美些。

  男人又按了一次铃,时间和力度有所加长,大抵是烦躁了。

  仿佛越是害怕,内心就越觉内疚,越要反其道而行之以证实些什么。于蓝慢慢把不锈门打一条小缝,伸出绷紧的小脸,隐匿着胆怯的眸子朝门外一望——

  门前站着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棕色皮肤,眼睛细长锐利,目中乍现的一点精光,却似乎被主人刻意掩饰。

  然而,令于蓝真要陷入惊慌境地的,不是因为他是男人,而是因为这男人的身材非常高大,甚至和自家不锈钢门上的雕花平高。一米八?或者更多?身穿深绿棉恤和白色水洗裤,配以健硕身形,简直壮观如一棵被刚刚漆了白油的法国梧桐。

  意识拉起危险信号,手心开始渗出汗意……

  “你……找谁?”她咽了咽口水,半垂着眼帘小声问。成年人了,她自然明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按照心里的意愿,在最短时间内把门狠狠关上。

  “我来上班!”男人绷着脸,似乎很不喜欢她此种待“客”之道,甚至有点光火了。

  “啊……你大概弄错了,这儿是住宅不是公司……”不但样子吓人,语气也好吓人。于蓝又缩了缩,真想不顾礼貌给他吃一顿闭门羹。

  “我当然知道这儿是住宅!”男人没好气地说。抬头瞄了瞄头顶上方大理石刻着的“于宅”二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哦,你……明白就好,拜拜……”感觉自己应付得蛮不错的,她缓缓吁了口气,便要掩上门。

  “我都说我是来上班了!”男人低吼,大手撑住半开的那扇门上,一使劲,门便向着于蓝打过来,吓得她向旁边一跳,男人顺势迈了进去。

  “喂喂,你……”于蓝还往里缩着,见男人真的进来了,顿时吓得要哭出声了。

  男人皱了皱眉,理也没理她便大踏步往里间走去。

  直至他进了大厅,门边方发出惊慌不已的颤音:“擅擅闯……民居是……是犯法的……我可以告你!”

  “这个当然,问题是我并没有擅闯民居。”男人突然在门里往后倒出一步,瞄着她冷冷说。然后,她听见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很明显,他还登上了二楼。

  天啊,天色亮光光的,现在最多是黄昏时分吧,有人会这么大胆地人屋抢劫吗?爸爸,妈妈,娟姨……于蓝吓得想张嘴乱叫,又怕惊动了男人会对自己不利,只好“呜呜”地低哼着,挪动两只软得可怜的脚,以蜗牛式的前行速度挪至厅里,男人还在楼上,于蓝踉跄着直往沙发边的电话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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