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水色 > 今夜不宜倾心 | 上页 下页


  向擎“哦”了一声,瞅着她说:“竟然把那句四海之内皆兄弟改作皆姐妹?”

  可可“格格”地笑。

  他也笑了,却聪明地不再发问。

  暗觉他不是坏人,同时也显示自己并非不求上进,她接着说:“我准备在广州开一间精品店,这儿多山地竹林,竹饰制品精致,特意来看看。”

  “你要学做生意?”

  “不可以吗?”

  他怀疑,“你不像那种能被一间小店由早晨困到晚上的人。”

  “什么意思?”她白他一眼,“我额头凿了个蠢字吗?不能做生意吗?”

  “看你敢独自远游,必喜欢自由随意地活着,开店守店讲求韧性和意志,不能坚持的人往往竹篮打水,得不偿失。这些话虽然不好听,却是忠告。”

  她斜睨他一眼,“你是生意人?莫非你用竹篮打了很多的水,赚了很多的钱?”

  “不。”他笑了笑,“我很穷的,要不也不用坐火车。”

  “刘池不也很有钱,一样选择坐火车。”

  他不语。

  “嗯——”可可拖长着拉出一记鼻音,突然一伸脖子俏皮说,“难道你也有特殊任务?你是便衣警察?接到上头命令负责监视刘池?”

  他微微一笑,“一个小小的便衣警察能挣多少钱?终究是打工罢了。”

  “你看不起打工仔?”

  “非也,是你认为我很有钱,而我又非有钱人,干脆就这样说吧。”

  “那是你算是什么职业呢,摄影师?”可可歪着脖子看了他几眼,“不像哦,高大威猛得反而像黑社会的打手……不过你面目明朗,啊,是健身院教练?抑或中学体育老师?”

  “别瞎猜了,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个又穷又懒的闲人。”

  “不必再三认穷了。”可可白他一眼,“咱俩萍水相逢,我可没问你借钱,当然我也没钱可借给你。”

  他失笑,“如果你要问我借钱,倒是没啥问题,倾囊相助又如何。”

  她噘嘴,“必是你囊中羞涩才这样说!”

  向擎一翻白眼,笑着扯个受不了的表情,慢慢挨在床头处,一条腿垂放在床边,一条半支在床上,眨着眼睛思考什么。

  可可坐在床尾处的椅子,抬望一眼,小脸霎时通红。从她这角度看去,如当天在火车厢房里一般,他的姿态极其暧昧。

  “呃,我走了……谢谢你的帮忙……”

  他撑起身子,“嗯,不过你要小心,别把视线过久地停留在某个陌生人身上。石阳因为地理环境适宜种植罂粟,必是龙蛇混杂,要特别小心。”

  “谢谢。”

  向擎想了想,“还是我送你回去吧。明天你收拾行李搬到这间旅馆居住,算是有个照应,一会我向服务员多订一个房间。当然这只是我提议罢了,实行与否还是由你自行决定。”

  可可点头,“谢谢,这儿的旅馆很漂亮,我也喜欢。”

  临行之前,向擎把手机号码给了她。可可记在手机里,却没有立即拨通让他收藏自己号码,也没有邀他明天一起租单车绕镇游玩。

  向擎看了她一眼,也不勉强,沉默着领头走出房间。

  可可倒有些不安了,略略落后一步跟着他。

  “你住在那?”他顿足回头问。

  “‘偶尔’旅馆。”

  他皱了皱眉头,“这是个啥名字啊!”

  “大概店主性情淡泊,无意与‘红豆’或‘相思’一争长短吧。”她笑说,“不过因为这个名字,倒是把我引进去了。”

  “似乎女孩子都应该喜欢春花秋月。”

  她缩了缩鼻子,“我可是个钟情葡萄美酒夜光杯,独饮琵琶马上催的男人婆。”

  他笑。

  “你笑什么?”

  他干咳一声,“随便笑笑嘛,那有什么意思。”

  她一翻白眼,“虽然咱们不算熟悉,但我仍然会说我讨厌敷衍。”

  “那我还是实说实话好了。”

  她俏皮地晃晃脑袋以示同意。

  半晌,向擎说:“你必是单独外出,一个人外出不怕吗?”

  她不语,视线望向不远处一个依着路灯柱售卖竹帽子的小档。灯光散焕,依稀见得档主很老,腰板蜷曲,满脸皱纹,牙齿也好像掉光了。他的手不停编织,混浊的眼神却要在游人和手中忽上忽下……

  鼻子莫名一酸,她轻声说:“我从小就喜欢独自逛荡,喜欢就不会怕了。”

  向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心中了了。虽然不知她为何伤感,但怜惜之情,已油然而生。

  “我们去买顶竹帽子吧。”他说,“白天逛荡时用得着。”

  可可立即同意。

  走近一看,帽子款式单调却实用。俱是尖尖的头、圆圆的边,混着数朵梅花图案。两人都决定购买,十元两顶,向擎给的钱。

  可可觉得欢喜,一边走路一边拿着帽子左右看着,又把帽带子穿进手臂左右地晃,“喂,我要还你五元。”

  “不用。”

  “无功不受禄,何况你刚才算是救过我呢。”她突然回头,“不如这帽子算我送你吧,来,我把十元还你。”话毕垂头往腰包找钱。

  “如果真要计算,我更应该送东西给你。”

  “为什么?”

  他“哈哈”一笑。

  “说啦!”她白他一眼,“我真的害怕人家吞吞吐吐或敷衍哦。”

  他眼神一闪,“因为你曾当了我半小时女友。”

  她一愣,小脸慢慢浮起红晕,不知说什么好。

  他微微一笑,很好心地转了话题:“可曾想过流浪其实最为孤独?”

  感觉他脸目无波,语调温和,她暗骂自己多心,故意俏皮地把竹帽子戴在头上试着,“无财无貌的一个游人,谁会注意到我?!”

  “话虽如此,总要有适当的自我保护能力。”

  “大学时我练过柔道,会几下子的。”她睨他一眼,“别小看女人。”

  “岂敢岂敢。”他哈哈大笑,“原来是一武林高手,失敬。”

  可可觉得他的笑声有点怪,仿佛看穿她其实没多大料子。她有点心虚,却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从小就知道人要有自我保护能力,身体是,心理也是。有朝一日若被放弃,也要知道自救,虽然我并不情愿这样。”话间,她突然觉得奇怪,为何如此坦然向他说心里话?为何?

  “幸好只是‘放弃’,若被‘抛弃’,人生更显疼痛。”

  “分别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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