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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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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雷微微一笑,“幸好我不是女人,否则麻烦了。” “为什么?” “据传古纳西人有一个特别的婚姻仪式,每对夫妻在新婚之日都要对情侣雪山许下承诺,那么,以后无论经历何等艰难险阻,始终都能够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哦?”卫风觑他一眼,随即低叫一声:“你脸都白了——”不待苏雷回应,他立即爬回帐篷里,拿出保暖瓶,用瓶盖倒了一杯酥油茶,“快喝口热茶!” 苏雷接过来,双手捧着轻轻啜了一口,轻声说:“老大,我能够感觉,你将会有一些奇妙的遭遇……” 卫风淡淡地说:“你只是多读了几本歪书而已,并不是能知未来的预言家。” “但我已经说到你心里去了,对不对?” 在第六无的傍晚,阿罗正式向他们告别。向擎说他们可以高价聘请他们同赴大黑峡,然而,马帮的成员们却全部摇头。卫风与苏雷对望一眼,知道他们异常迷信,而且非常坚持祖辈的遗训,不敢有所逾越。 卫风从衣袋内掏出一叠人民币交给阿罗,说是打赏他们一路上尽职尽责。阿罗和其他纳西人笑得嘴都歪了,连忙千恩万谢,把纸币塞到最内层的衣服里,兴奋地准备晚餐去了。 第七天一大早,两队人马正式分手,随即一西一东,各自起程。卫风一行三人背着硕大的行李,继续行走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高山与盆地之间。据地图所示,越过盆地的冷杉林,再攀过卡荚雪山,大黑峡便如盘踞在雪域中的一条深褐色巨蟒,精壮的身躯细长幽黑,没有尽头般地朝西蜿蜒而去…… 此时的世界,像个圆形的球体,包住呈弧状四散开的山峰。淡金色的阳光斜照在天地之间,折射出一个更广阔的空间,里面走过无形的风,变幻的云,透明的雪,玄妙的神话,还有期待着故事的他们。 前行了大概两天时间,他们终于走进那一大片冷杉密林之中。林中缠绕着团团恍惚飘荡的寒雾,远处参差高大的冷杉仿佛是一队时隐时现的幽灵,能突然飘荡而来,狠狠撞伤行人的脚尖,恐吓和示意前行者立即止步回头! 突然,卫风感觉前方林中飞快地掠过一小点紫罗兰色的影子,似是一个十来岁少女般大小的身影! 他心中蓦然一惊——此处人迹罕至,何会有女孩子?他回头望了望苏雷,发现他也朝前方张望,脸上,同样挂着怪异的神色。两人对望一眼。半晌,卫风淡淡地说: “别管了,走吧……” 苏雷点头。大家一言不发,匆匆越过这片沉寂阴森的死亡之地。 然而,那一抹毫无预兆的紫色,虽然随着惊讶缓缓散去,却有点儿不受控制地干扰着他的心思,以致忽略了脊梁阴阴发冷的寒意,甚至在全神贯注地应对危机之际,还会抽拨些许心神,留意刚才掠过紫色身影的那一角地方。 赶在天黑之前,他们在山坳间的一块草坪上扎下帐篷,匆匆吃过晚餐,三人抓紧时间休息。 卫风仍旧感觉心神不定,胸口似乎有一股难以息止的……暗流,似乎在等待或召唤一些什么。他侧着身子掏出吊坠握在掌心,心中禁不住揣测,向来自制力惊人的自己,是否因为这只来历不明的东西,弄得心潮起伏?它究竟暗示着一些什么?和那抹紫色的女孩身影有关吗?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扭头看向苏雷,那家伙大概太累了,居然“咕哝咕噜”睡得正香。向擎是个乐天派,睡得口水也流了出来,却又自发性地回吞着。 一觉醒来。天已透亮。外面气温很低。 就在他们收拾完毕,准备起行之际,卫风无意识地回望中,再度闪进一抹紫色!那是一束紫色的穗子!它安然地躺在一大团绿草丛之中,似乎就是要让这名不知来自何方的男子把自己捡拾了去…… 在荒芜人烟的地带,居然躺着属于女儿家的绒线织物?! 卫风暗觉奇异,扭头瞅了两位同伴一眼,向擎正蹲在湖泊边沿装水,苏雷懒洋洋地侧背着他,虚空的眼神不知在留意些什么。 他把紫色穗子捡起,放在掌心上仔细观察。那确实是一种只属于女儿家的绒线穗子,线头处的梅心是棱状的,旁边围着六块线状花瓣,编得非常精致。 如果,手中的穗子确实是真实的,那么,昨天在冷杉林里,那一抹飞掠而过的紫色影子也不会是虚假的了!或许,她……她就是穗子的主人? 压下奇异的感觉,卫风沉默地背上行装,三人继续朝卡荚雪峰山脚贴近。 此时,风大了起来,夹杂着雪花开始飞舞,眼前的路一片迷蒙。无数的银色大小岩石乱七八糟地突兀在山脚下,而挡在他们前方的,是一大片坚硬的石槽!卫风当机立断,自雪山底部中段向右横绕过去。 突然,身后转来苏雷一声尖叫。卫风立即扭头,却见苏雷正沿着侧边极其陡峭的冰川向下滑去。他身后的向擎立时用钢镐朝冰岩上一插,然后伸长手朝苏雷扑去……他的手是拉着苏雷了,然而,因为下冲力度太强,向擎钉在冰岩上的铁镐松动了,两人立即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向冰川下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卫风以极速的姿态把腰间的登山绳飞甩向陡坡上的尖石,然后用尽平生气力,死命朝向擎抓去。幸好,他的左手及时捉住了拖扯着向擎腰间的登山绳子…… 因为卫风腰间的登山绳,三人没有直摔下冰川。然而,却活像一串冰糖葫芦,悬吊在卡荚雪山右侧——一个连探险者也不敢光顾的隐蔽冰川的窄沟中,等死。 清醒的苏雷和向擎在绝望中双脚使劲地蹬着,期盼可以踩着些什么以缓和冲力。可惜,没有。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当位居最下面的苏雷喘过气来,用尽平生气力和胆识向下张望之时,竟然发现自己距离地面不足二丈!不过,把这儿称呼为地面确实是夸张了,因为下面根本就不是实地,而一片片浓密得让人无比恐惧的尖锥形黑色岩石群,就像马戏团里用来表演用的铁钉床。 “我的妈啊,这片连鬼影儿也不见一个的荒芜雪域是不是还藏着什么恐怖的洞天啊!”苏雷低低地呻吟着,随即竭力朝上头两粒摇来晃去的“冰糖葫芦”吼去, “你们顶着,这儿离地面只有二丈,但下面满布黑褐色的尖头礁石!” 向擎立即回魂,腾出另一只手自腰间迅速解下另一端的腰绳垂下。苏雷便牵拉着绳子朝下面滑去。只可怜了最上层的卫风,一个人吊扯着两个合起来有一百五六十公斤的大男人,还被扯得摇来晃去,那股凄凉劲儿,别提了。 十分钟后,三个男人非常艰难地立身在一个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地狱之门”之中,这个称谓或许恐怖,但却不过分,因为这条卡荚雪山侧面是一个窄沟,顶部一端略显低陷,别一端的冰岩却斜斜地弯出,呈包裹状地掩盖着出口,里面只有窄如一线的缝隙,若非苏雷以滑下的姿态插了进去,确实难以察觉。 卫风在尖锐的礁石间东歪西倒地站着,尖利的眼眸迅速观察地形。这条窄沟宽限不过二米,长度也只是十来米。前方峡谷明显收窄,尽头处长着一大丛一人高的阔叶灌木丛,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开着一种紫罗兰色的花朵。 又是紫色?卫风的心微微一突。女孩子,梅花穗子,花朵,是同一色系的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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