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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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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得理你。”方姒扭头朝厨房走去,动作略显急促,“看你也是想吃宵夜吧,你今晚这模样有点吓人,不使唤别人一下怎么泄得心头之……火……”话未说完,她突然顿足回头,“老天,你不会又输了几百万吧?” “不是。” “那就行了。”她走进厨房,大声说,“对于我来说,钱不是万能,没钱却万万不能,没有什么比没钱给弟弟交学费,买衣服和给他零用更重要的事情了。” “你真这么爱钱?” “当然。但我不会走歪路钻空子,能有正常工作让我有钱可挣,然后不时加一小点薪金就心满意足。”他不出声。 方姒也不说话,低着头专心弄煮面条。这阵子都是这样,一方总不会坚持要聊下去,另一方没意思,只好收场。 过了一阵,背后突然近距离传来徐傲的声音:“于你来说,钱和爱情谁更重要?” 她头也不同,“不一定有冲突。” “若有呢。” “爱情和面包必须共存,有饭吃有屋住还有爱情最好。”她回头看他一眼,“不过于你来说,最好把不婚的自由和浪漫的爱情相结合,反正有过程无结果才叫very good!” “的确是这样!” 她轻哼,“现下的男人都这样,所以二十一世纪的女人必须学会养活自己,靠猪靠狗也不要靠男人才是真理。” “赌气话。” “欲求不满而已,你当耳边风好了。” 耳边听不到回应,方姒也没在意,加进酱油后用筷子一心一意搅拌面条,然后蹲下身子找五香肉末。 背后传来他更近距离的话,“仍然是金钱至上的理论。方姒,你真是一个贪钱的女人。” “你失望?” “是的。” “我不止贪钱,我还实实际际,脚踏实地。”她仍不回头,仿佛全副心思都花在面前的面条上,说的话根本不曾经过脑袋仔细分析,却句句肺腑之言,“所以从来不会做一些诸如‘山鸡会变风凰’的白日梦。” 背后没有回应,半晌,突然传来他低沉的,形如那天吵架般的阴鸷口吻! “你冷血的!你眼中只有钱!” 方姒微微心惊,“面条行了……能吃了……”话毕也不望他,捧着盘子越过站在厨房门前的他,急急朝餐桌走去。 “站住!”他在后面叫。 她继续走。 “我叫你站住!”他再叫,“聋了吗?抑或你鬼迷心窍听得不清楚?” 方姒一僵,立时顿足,心中认定的挚理却迅速苏醒过来。她缓缓扭头,“你心情不好是你的事,我已把女佣应该要做的全部做妥,没必要再听你吆喝!事实上,你根本没资格这样和我说话!” “你住我的吃我的用我的还欠我钱,我凭什么不可能这样和你说话?”他几步上前,阴沉地望着她,声线嘶哑而冷漠,“我从来没有说过,你的还款期限只是你自定的,如果我要你立即归还……” 她脸一白。 “你本是一杖聪明的笨蛋,所以我相信这话你不必询问第二次。” “你……你威胁我?” “对。” “为,为什么?” “因为我不在相信你!” 薄弱的意志再也无力平息眼内的酸热,瞬间化作泪水滚下脸颊,她愣望着他,哽咽:“原因?” “我讨厌虚情假意的女人,我讨厌你!” 绝情的说话再次钻入耳内,令原本就静默的爱情当场被击碎!失去大半尊严的心也在瞬间崩溃!她什么都输了!四肢顿觉虚软无力,却咬紧牙关支撑着,也不擦掉脸上的泪,只是静静举步,继续朝餐桌走去。 放下面条和筷子,摆好,一双手终于闲下来。她坐下来,脸庞沾乎乎的不舒服,想拭泪,却强忍着没有抬手。背后的脚步声慢慢前来——奇怪,听这脚步,一如往常般悠闲,它的主人却突然变得冷酷无情,为什么呢? 脚步声停下,一股气息在左边耳际游动,然后,阴沉的话语再在耳边响起:“我想你现在还钱,算上利息。” 她没动,眼中的泪再度滑下,“钱没有,命有一条,要就拿去……” “很好。”他冷笑,“那我就要你的命。”活音未落,一只大手从后面绕上前搂着她,再连着椅子把她整个旋转过来对着自己,狠狠盯着她。 方姒挣扎,手一撩,桌上的盘子朝另一边滑去! “啪”的一声,碎裂片片,面条如一堆破般烂坠落存地,雪白的碟子片片相伴,把地板糊得斑斑点点,惨不忍睹。 “你疯了是不!”她扭摆着身子,用力要掰开腰间的手,同时摇着头哭叫,“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现在发了什么神经变成这样,是不是想迫走我想迫死我!” “我没有想过迫死你!我只是想你像以前一样!”放在她肩头的手力度一收,同时凑前去吻她,却又在瞬即离嘴,口吻异常阴冷,“这个游戏是你开始的,掌控的却是我!如果你要改变,首要条件连本带利还我钱,除却户口那几万元,你还欠我一百万!” 方姒泪流满脸,“你以前明明说过不用我还的,为何又出尔反尔?明知我身无长物,还要立即偿还一百万岂非要迫死我?”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是你愚笨,不在我心情好时借机要回借条再撕毁!” “我没这么有心计!不像你,此一时彼一时,言而无信!” “我管你怎么看我,除非你肯留下,否则我会用尽一切或明或暗的手法迫你还饯!”她的反驳令他目光更为阴鸷,语气更显绝情。 “我没钱,真的没有……就算迫死我也不会有那么多……” 徐傲把心一横,硬是忽略她凄楚的神情,“我还会在学校散布谣言,令你弟弟惶惶不可终日,无法在同学面前抬起头做人!与此同时,断不忘告知方老太太,她的女儿欠债肉偿,陪男人睡觉!” “你敢?!你敢?若这样我不杀了你就不是人!”一旦听得他提及母亲和弟弟,她疯了似的掐住他手臂尖叫,“我真会杀了你的!我会!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徐傲心中后悔,却仍然冷酷说:“如果你不想这样,就不要搬走!” “我要搬!我一定搬!明天立即找房子,绝不会再和你这种出尔反尔铁石心肠的小人一起居住!就算你迫死我也不会屈服!”方姒连连尖叫,然后拼命推开他奔回房中,“砰”地关上房门。 声声不断的抽泣自门缝中透出,如利刃般一点一点地剜割兀自以同一姿势站在餐桌旁边的男人。先是摧毁他的虚夸,再蚕食他的冷酷……直至他后悔得想把自己杀掉。 第二天,方姒顶着一双红肿如卵的眼睛早早起来,一言不发地弄着徐傲的早午餐。她的视线完全没有望向卧室。她知道徐傲还没有起床,很好,这样很好。无论如何,她实在不想也无法再面对这个男人,却绝对会依从以前的约定,每月偿还一万元,直至总额九十万为止。 出门时,她挽着昨晚收拾好的行李步出徐家,然后掏出手机发信息给徐傲,告知他今天离职! 此动作异常连贯,没有丝毫犹豫——徐傲以债务要胁,无非不舍她。她不相信他真会迫死自己。然芥蒂已生,裂痕尤在,除非失却记忆,否则阴影如云游移不去,何能再间一屋檐下? 一整个上午,徐傲都没有凹信息给她。方姒彻底失望——这个平日对人对事似乎挺洒脱的男人对待女人也不过鼠肚鸡肠!两人既没合同约定也无口头承诺,还款方式也商量妥当,何以要她长期侍候他?太过分! 人为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她方姒窝囊半辈子,钱没多挣个,却练就一副弹簧性子——你进我退,你退我更退,从此划清界线,两不相干。此时此际,爱情欲望靠边站,保护自己最重要。 方姒的新居在公司附近。 小小的一套房子,彻底体现了她俭朴的作风——地板是十年八载也不会变样子的耐磨砖;墙壁没有贴墙纸;玻璃窗没挂窗帘布;皮沙发是旧的;电视机是旧的,旁边放着一只酒桶状的小收音机,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娱乐器材。 屋子有三个小房间,待母亲辞职后用一个,她和弟弟各一个。所有用品,包括两架床、被铺、枕头,甚至是一只痰盂都从母亲那儿搬来,害得给她打尽折头的运输刮机大叹倒霉,却因她满脸歉疚,忘不迭充当搬运小工,只好忍着不说话。 搬家当日,方姒在新居忙着,手机响起,她冲出来后铃声却停了。半晌,铃声再响,是李扬。 “喂,出来我请你吃饭,庆祝你新居人伙。” 方姒好笑,“谢了,那有主人新膳入伙不花钱,反而要朋友掏腰包。” 李扬顿了一顿,“其实是徐傲想请你吃饭。” 她不出声。 “虽然我不赞同他威胁你留下的方式,但他曾用心和你一起生活。一个男人,不,应该说是一个有过经历的男人,他泄露心事的方式可能会反其道而行之——表面没事,其实心底郁郁寡欢……” “我答应母亲今晚回家吃饭。”方姒打断他的活。 “徐傲会很失望。” “不会,我是徐傲有史以来最年轻最优质服务最齐全的一个女佣,他不舍很正常,但很快会恢复过来。” “他没有把你当女佣看待……”李扬叹气,“我一直以为你们会得成正果。” “不止你,很多人都认为他既是债主,我就必不会轻易和他反面。” 他讪笑。 “李扬啊李扬,连你也如此看我,和他一起我还有何自尊?” “你太过执着” 方姒苦笑,“我妈当了一辈子女佣,我寄人篱下十多年,内中卑微无法言述。成年后,我时刻渴望能在一个关心的我男人身上得回些许尊重和安慰,这和金钱无关……算了不说了,谢谢你李扬,拜拜。”话毕,她“啪”地合上了电话。 别的女人或许爱情至上,她却非常明白自己不会这样。 很多时候,没有被尊重的爱情,比任何东西更应该放弃。因为没有爱情还能活下去,没有自尊和面包,随时随地失去维持生命的勇气,这可是会死人的。 隔天傍晚,方姒收搭好东西后准备下班,李扬掀开办公室门叫,“方姒进来。”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猜得他要替徐傲说话,便故意东摸西找,磨蹭着不肯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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