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沈柔含 > 情非得已 | 上页 下页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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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昨天的事嘛,”石榴红眨了一下眼:“刚刚我陪她去办离婚手续。” “你昨天才交的朋友,今天就陪人家去办离婚?”梁秉君瞪大眼睛不敢苟同。 “有何不可?”石榴红抬起的眼神里,除了锐利,还透出一丝忿怒。 她不喜欢梁秉君那种带有指责意味的口吻,更不喜欢一提到“离婚”二字,他就敏感起来,好像在刻意回避什么。离婚又怎样?离婚这件事让他不敢正视,让他畏缩了吗?若是如此,他为什么来招惹她?又为什么承诺离婚来娶她呢? “没有不可以,”梁秉君叹了一口气说:“不要那么尖锐好吗?我只是觉得如果交情不够,这样做并不妥当。如果你不觉得,那就没事了。” 石榴红盯着他看,仿佛想要从他的表情而检视他的话真不真实。最后,她满意了,收起怒意后,她突然又福至心灵地说:“你应该见见汪紫嫣!” “见她做什么?见到你就很头痛了。”梁秉君说着,七分的无奈再加上三分的懊恼。 石榴红幸灾乐祸地噗哧一笑:“头痛什么,你说呀!” 她知道梁秉君的头痛当然是拜她所赐,除此之外,谁还有本事带给他烦恼? “我头痛还不是因为你,你一天到晚专门找我麻烦,而且还乐此不疲,连讲一句话,我都要担心是不是说错了?会不会惹你不高兴?唉,光对付你一个人我就已经够分身乏术的,哪还有心思再去认识别人。”梁秉君似乎给她折磨惨了似的。 石榴红愈听愈高兴,愈高兴愈要捉弄他:“那你老婆呢?她不会让你头痛吗?” “她没你本事这么大,”梁秉君没好气。 “我想也是,”石榴红点点头。“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蛮有成就感的。” 她是说真的,她能够取代他老婆,能够成为他惟一的烦恼根源,那就表示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比他老婆重太多太多了。 “虐待狂。”梁秉君只好忍着脾气说。 “你在生气?”石榴红问。 “你明知故问。” “咯咯咯……”石榴红夸张地夸笑。 闹够他了,石榴红才文静下来,看着那个为她一脸苦恼的男人。忽然,爱情的感觉就在她凝视他的时候,翩然而至;忽然,她想对他好,想对他温柔。 “你知道吗?”她看着他的眼神是迷醉的,是梁秉君最无法抗拒的神彩。“汪紫嫣离婚的时候,我好难过!” 石榴红伸手去握他的手,两人深深地注视着彼此。 “我难过到了在心中暗暗发誓,如果有一天,你没有履行我们的约定,你告诉我你不想离婚了,我也不怪你,因为……我对你的爱有那么深,我舍不得你痛苦。” 石榴红出神地回想紫嫣离婚的那一幕,朦胧地细述: “我看着那一对曾经深爱的夫妻在离婚协议书上盖章签字,纵然那只是一刹的时间而已,我却想了很多事。我想起你,想起你的儿子,你的妻子…… “你的妻子是个好老婆,她没有做错什么,她爱你,爱你儿子,爱你们的家……她很无辜。还有你的儿子,你想过吗?上一代的恩怨不该伤及下一代,你得对你的儿子负责任。” “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秉君皱着眉,犀利的眼光直射进石榴红心里。 “你的儿子,当然我也爱他,但如果将来你离婚来娶我,难道没考虑过他可能会恨你,也会恨我吗?我不怕他很我,但我怕他会不快乐!你和我有什么权利剥夺一个单纯无辜生命体的快乐?就算别人的孩子受此待遇,我们尚且于心不忍,何况那是你亲生的儿子!” 她的心痛了,她的泪濡湿了眼睫。 梁秉君问她:“你后悔了吗?” 石榴红合上眼,摇摇头。“我不后悔,从来不后悔!”当她再睁开眼时,眼睛清亮如星。“我只是觉得不公平……” “对谁?” “对所有人,你,我,她,和小孩子。”石榴红逐字地,清晰地说。 “不要胡思乱想了,你这样让我很担心!”梁秉君诚挚地说:“你想这么多对你有什么帮助,别人不知道有没有替你着想过。” 别人是谁?是他老婆吗?石榴红不想深究了,她的泪珠大颗大颗落下来。 “我很痛苦!” “我知道。”梁秉君握紧她的双手,希望安抚她,希望传递力量给她。 石榴红甩头,悲伤更加浓烈。“你不知道。有人说:‘爱是成全,是付出,不是占有’,认识你后,我才发现这句话的可笑!”她轻轻地抽咽,眼泪怎么也流不干。“可是我觉得,我比这句话更可笑……打从心里,我从来不曾奢望会遇见一个令我真正爱上的男人,自从我父亲再婚时,我就对自己空白的爱情也一并死心。为什么要遇见你呢?又为什么已经遇见的你却结婚了呢?我不懂为什么命运会这样安排,我根本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办?” “我会娶你的,相信我。你只要记得我们约定的时间,不管我怎么说都无法使你不伤心,但我真的希望等你成为我的妻子时,再好好补偿你。” 石榴红抬手抹去眼泪,脑中一片空白。 梁秉君喃喃说:“我一定会补偿你,我会宠你、爱你,不让你白白伤心的……” 石榴红拭干泪痕的脸庞,还是又滑下泪来。 经过离婚的日子,汪紫嫣总算能够勉强自己平静安然地度过。 她依旧天天按时上下班,在工作当中,时间全被忙碌俺没了,她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但一离开公司门口,清闲逍遥的时光又回过头来堵得她发慌。 幸好回到家里,汪爹汪妈会以满室的笑语和亲情来填补她。她就是不能落单,落单时的寂寞几乎是没有边际的。 每当情况如此,汪紫嫣就会自问:这不是你选择的吗?既然作了选择,就该安分不是吗?没关系,你迟早会习惯失去婚姻的生活,习惯了,就好了…… 说服自己以后,她就会披上一件外衣,出门去散散步。 汪家位于山区,环境相当僻静,路上有几亩水田,汪紫嫣每一次散步,都喜欢走在水田的阡陌间。窄窄的阡陌长着小草野花,又深又蓝的夜空,稀疏的星子,与夜间虫鸣交织出一片恬睦。 那一片恬睦的景象,极容易把人催眠,让人投回祥和的心境中。汪紫嫣缓缓踱步,偶尔手心不自觉地抚着腹部,抚着她肚里的孩子。 与载文离婚后,堕胎的念头变得不再如当初急迫,好像堕不堕胎已无关紧要了。慢一点或快一点又如何?反正现在没有载文来逼她,什么时候做都一样。 她默默计算着时间,胎儿已经有多大了呢?如果到了非拿不可的期限,而她的想法仍不改变的话,再去执行最后一道手续吧! 她的脑际经常在这时候闪现许多纵横交错的思绪,思绪像错综盘踞的细丝,缠绕她、逼迫她、挤压她,最后结合成一个巨大的问号:孩子是你的,难道你真的就那么音啬把孩子留在体内吗? 汪紫嫣哀痛地摇着头,内心激喊:当然不是! 生一个孩子并不可怕,真正最让她害怕的是,这个孩子会敲醒她、唤起她不幸的童年记忆啊! 她实在没有把握当一个完美无瑕的母亲,如果有谁能够保证她的孩子会不受伤害地长大,那么她会愿意生下他的。可惜没有人可以保证什么,没有人可以预见孩子的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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