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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是啊是啊,就是他,可我要说的不是他!”璇莹连连点头,揽着姐姐手臂说道:“那袁大人当年被流放,中途病死了,妻女都被贬为宫婢,随后袁小姐貌美招护,被主母卖入青楼,直到最近才赎了身——”

  璇翎皱眉。“这种事,你从哪儿听说的呢?”

  “姐,她就是名妓绿琴啊!”璇莹顿了顿,又叹了口气。“上回在酒楼,我没认出她,她倒是认出我了……”

  璇翎愣愣地看着妹妹,早听傻了。

  原来那位绿琴姑娘,即是她们幼时认识的袁绿晴,某日,姐夫突然找上她,说是需要几个能周旋在贵族间的名妓,问她愿不愿意为他效命。

  这对绿琴可说是一举数得之事,既可报父仇,又有机会从妓籍中除名。于是点头答应,如今赵相已死,赵氏没落几乎成了定局,而她洗净铅华,亦辗转找回母亲,只盼就此远离京城,回乡过平静的日子。

  绿琴离京前,特地找她说了一会儿话,两人都感伤地哭了呢!

  “她说自从见过我,想起了儿时,忽然很想见你一面,可惜错过了时机,只能远远地看着你离去。又说咱们是她儿时的友伴,姐夫是她的恩人,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是么?”

  璇翎不知想什么入了神,过了半晌,才幽幽答应一声。“喔……”

  咦?这么冷淡?

  璇莹惴惴不安地打量姐姐。认真说起来,这祸也是自己闯的。

  姐姐原本应该不晓得绿琴这号人物,是她自己在酒楼看见姐夫和绿琴,便去跟姐姐告状,还恶声恶气地骂了她几句,唉,说来说去都是自己不好,怎么老干些糊涂事呢!

  姐姐和姐夫不知后来怎么调解的?怕是根本没调解吧,以姐姐的性子,八成连提都没提。而她得知真相后,几乎懊恼到想撞墙。是她错了,姐夫根本不是她想像中那样的人!

  “还有啊……按袁小姐所说,姐夫那些恶名昭彰的风流花名,好像全是假的呢!别的没有证据就不提了,单单就绿琴,姐夫说她是‘忠良之后,不可轻侮’,自始至终以礼相待,绿琴说她很羡慕你……”

  史璇莹偏着头,努力思索着绿琴说过的话,生怕没解释清楚,但说到这,又不禁迷惑起来。“姐,你瞧这说得通吗?男人只要进了花丛,没道理不偷腥啊!喝醉还记得回家,就算洁身自爱了,是不是?”

  唔……也许是自己对男人偏见过重吧!

  “像姐夫这样的,世间大概找不到几个吧!”末了,她耸了耸肩,干脆定了结论——她的姐夫是世间少有的异类。

  “我……不知道。”璇翎早已听得神思恍惚,心魂全飞走了,这时听莹儿发问,只能缓缓摇头,心房蓦地一阵灼热,两行眼泪霎时滑落。

  这是怎么回事?就连离开京城的时候、阵痛待产的时候都没有掉过一滴泪,而今,竟是难忍相思地哭了。

  “姐?”璇莹不安地瞅着她。

  璇翎仿佛泪流不止,滴落的水珠一颗颗落在婴儿光洁的脸颊上。“我好想他……莹儿,我好想念你姐夫……”

  以前都误会他了,错了,全错了!

  她怎会如此愚昧,如此自以为是?成亲以来,她让他尝尽了多少排头,他却没一句怨言,闷不吭声地担下了。

  她多么思念他,有那么多话想对他倾吐,究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呢?

  “他就快来了,一定是的。”璇莹温暖地揽抱着姐姐,柔声安慰道。

  等姐夫来了,届时,还有一份大礼等着她呢!

  她又作梦了。

  眼前的景物是那么不真实,睁开眼,她竟然置身在一片大红喜帐内,头枕鸳鸯枕,身覆锦被。

  肯定是一场梦。否则她不是睡糊涂,就是彻彻底底疯了。

  她想起昨晚睡前,璇莹拿了一碗黑漆漆的苦药让她喝下,说是她近来夜不安眠,于是请大夫开了安定心神的补药给她。

  对了,就是那碗药让她产生错觉,明明还在梦中,却以为自己醒了。

  因为这场梦,未免太真实了吧……

  璇翎伸手揭开帘帐,妆台前、衣箱上,门片窗棂处处贴满了“囍”字。不远处的桌案上铺着大红桌巾,上置一对红烛,一双红托盘,其中一只放着红嫁衣、另一只则是无数的金玉饰品。

  她推开锦被下床,低头瞧去,就连原本的绣鞋也被换成簇新的红靴。

  才套上鞋子,掂了掂,大小正好合脚,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

  “你醒啦?”璇莹脸上堆满了笑,像只蝴蝶般翩翩飞舞着进来,身后还领着一批丫头,如此大阵仗,好不吓人。

  “莹儿?”璇翎莫名其妙,不禁掐掐自己的脸,狐疑低喃:“难道不是梦?”

  璇莹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你睡傻了,正在梦里呢!既然是在作梦,就安心让我摆布吧!”

  “怎么回事?为什么……”

  璇翎还分不清南北东西,却教妹妹给推到铜盆前,连声催促,“快点儿把脸洗一洗,准备更衣吧!吉时就要到了。”正说着,身后的丫头纷纷忙碌起来,似乎还嫌房间布置得不够华丽,鲜花、盆果、各种摆饰一样样端了进来。

  “什么吉时?谁的吉时?”璇翎柳眉一拢,真不知莹儿又要什么把戏。

  “当然是你的大婚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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