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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真的,”元彬不理会他,径自冲着令狐雅鄘吼道:“我表妹——你真正该娶过门的那一位,现还在后门等着!你若不信,何不亲自过去瞧瞧?”

  “说得煞有其事,该不会有同党吧?”绮南雁负起手,仍斜睨着他,只怕他们前脚走了,后脚立刻有人放了他。

  “求你了,正所谓夜长梦多,别光杵在这儿!”元彬急得满头大汗。

  瞧他这模样,若替他解了穴,他恐怕要当场跪下了。令狐雅鄘不由得迟疑了下,才点头道:“好,劳驾兄台休息片刻,我去去就来。”

  然而来到了后门,门却是锁上的。

  令狐雅鄘抬起锁头查看。园里那头笨熊,难道都不先察看一下?若他所言是真,那么进来时只要以宾客身份入内即可,但那之后呢?他打算如何换人出去?难道就这么瞎打瞎撞碰运气吗?

  绮南雁凑过来瞧了一眼。“还等什么,开门啦!”

  他闻言执起铁链两端,运劲一扯,铁链应声断裂。小心推开门板,踏出门槛,斜里突然银光闪烁,伸出一把亮晃晃的长刀。

  “你是谁?”马夫挡住身后女子,沉声道。

  “见我身上的衣着,还猜不到我是谁吗?”令狐雅鄘厉声斥喝。“让开!”

  马夫犹豫片刻,才收刀退下。他身后矮阶上端坐着一名女子,身上包裹着玄黑披风,头戴风帽,肩上飘落几许雪花。

  听见声响,女子便从披风里伸出一只皓腕,微微拉开风帽,露出半边侧脸。

  那张脸,他依稀早就见过了,一样的黛眉杏日艮,一样的俏鼻樱唇,却有截然不同的气质。

  妓房出现的那丫头,灵巧刁钻,黑眸里蕴着一把火,而她,就像一片烟波浩渺、宁静幽远的湖。

  令狐雅鄘目光凝定在她身上,胸口忽然没来由地一阵紧绷。

  那双晶莹无波的黑眸直勾勾望着他,如月光、如雪辉,如深沉遥远的星子,澄澈透明,深不见底。她脸色苍白得过火,太疲倦虚弱,身子甚至微微打颤……

  以她这样的姑娘,做为你的伴侣,与你匹配,丝毫不逊色。老夫敢担保,她绝对是最适合你的妻子……

  他微眯起眼,不知为何,突然忆起某人对他说过的一段话。

  坦白说,起初他并未把这话放在心上。什么叫匹配?什么叫适合?逊色与否,是指与他相较吗?男人与女子又该如何比量?

  若是指能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侍奉公婆、知书达礼的女子,那京城淑女不知凡几,何必非她不可?世上说亲讲媒之人,总爱说得口沫横飞、花言巧语,而蜜糖般的溢词底下,能有几分真实?

  到如今,大婚日的此时此刻,这话却无端端地从脑海中升起,教他不自禁地迷惑……眼前的这一位,就是足以与他匹配、丝毫不逊色的女人?

  这女人如一朵即将飘落的白梅,清丽孱弱,不堪一折,为何说她是足以与他匹配的女人?又为何,他会想起这段话?

  雅鄘眉峰一紧,在她眼前半跪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沉声问。

  她坦然凝视他的眼,启唇道:“史璇翎。”

  他怀疑地偏着头,又问:“我怎知你们谁是真的?”

  “我是真的。”没有一丝迟疑与慌乱,亦无赘词狡辩,她微抬下颔,说是便是。

  随着她抬起头,风帽顿时滑落,夜风伴着雪花撩起她耳畔的长发,长发丝丝飘向他鼻间。令狐雅鄘以扇柄轻轻拨开,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她脸庞,半晌沉吟不语。

  绮南雁不耐烦地低叫:“还不抱她进来,省得教人瞧见。”

  也是。令狐雅鄘伸手横抱起她,忍不住讶异于她的轻盈及冰冷。她毫无反抗地倒进他怀里,眉心微微碰在他喉头上,冰凉的程度简直教人心惊。

  他马上将她抱得更紧,恨不得把身上所有温度都传到她身上。

  怀里的人儿似乎轻轻吁了口气,本能地往他身上挨紧了些。

  冷吗?很冷吧?她到底冻了多久?

  绮南雁走在前头开路,不时频频回首,发现令狐雅鄘似乎越走越慢,忍不住皱眉催促。“怎么了?快啊!”

  没想到这一催,令狐雅鄘索性下走了。

  “等等,我被搞迷糊了……”他脚步一停,杵在原地。

  绮南雁闻言翻起白眼,斥道:“何必多想?新房那个肯定是假的,她表哥总不至于陪妹妹们开这种玩笑吧?若不是开玩笑,在这紧要关头,她表哥岂会认不出谁是谁吗?”

  话是没错,光就这一点他并无疑问,有疑问的是——

  明明是一门单纯的亲事,何以搞得如此复杂?令狐雅鄘越想越觉得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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