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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她也看不到,因为手中的笔记本小山遮了她的视线。

  然后那男生突然又折了回来。

  “咦?”宁怡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上的东西便都到了别人手上。

  男生没等她,径直将笔记本送到宁怡的桌上,出办公室时正与她碰上,他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又是顺口一句:“老师再见。”

  喂,说不厌的呀?

  可是那男生也没等她有所回应,便又擦身走了。

  老实说,他脸上的神情也叫人生不出道谢的欲望,仿佛只是心情好时顺手摆平了一件看着碍眼的事。

  举个例子,某人走在路上时看到路中央躺了一块香蕉皮,随脚踢到路边,去,干吗在这里挡路!

  那男生就给宁怡这个“某人”的感受。

  换句话说,他做了好事,但由于他的态度或他散发的磁场(还是波长)方面的问题,得了帮助的人会产生被他当成了香蕉皮的感觉。

  不过,呃,他做的毕竟是好事嘛!

  所以宁怡对于哲的感观还是改善了不少。

  她心底还是挺喜欢这群少年,他们就像她未活过的人生。

  她将来的人生没有疑问,注定是要中规中矩地活下去了,看到有人能这般不受束缚地张扬,心情总是好的。

  他们也不讨厌她,痞子男曾襥襥地说:“老师,我们乖乖来‘喝茶’可是给你面子,换了别的老师……哼!”

  宁怡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因为有一次上课前她进茶水间打水,听到那几个早到的少年谈起她,虽然在话语间夹杂了“笑面虎”、“不像女人”等等不敬词汇,结论却是统一的“人还不错”。

  宁怡师心大慰,打消了冲出去爆他们一顿排头的心念。

  然后便听到痞子男说:“对了于哲,你为什么讨厌她呀?”

  一阵静默,半晌,才是一个带了疑惑的男音:“讨厌谁?”

  “天天请我们喝茶的女人啊!”

  “……我讨厌她吗?”

  又静了一下,然后是痞子男快要发狂的叫声:“拜托,不讨厌她你干吗在安西老头面前说人家冷淡?这不是存心抹黑?”“我只是说了实话。”

  咚,这是有人拿头撞墙的声音,“实话?那女人一张嘴刁得要死,哪里冷淡了!”

  “她总是在笑……”

  “所以?”我的神哪,这人不是患了感觉分裂症吧?

  有人叹了口气,是于哲放下了手上闲书,“……可是出了教室外头,在人群中,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宁怡心里一震,手上的杯子差点跌了下去,耳边仍是听到外头的男生怪声怪调:“哦——于哲,观察得那么仔细,看上人家了——”

  “没有,偶然注意到的。”

  仍是那般不急不躁的干净嗓音,宁怡几乎能看到他说这句话时脸上不经心的表情,也许还会笑笑,又低头看他的闲书。

  他说偶然,就必定是偶然,就如每天那句轻轻的“老师再见”,也只是习惯出口,无关乎礼貌问题。这样明显的不经心,宁怡不会看不出来。

  她转头去瞧茶水间那面光滑照人的瓷壁,弯起嘴角笑了笑,瓷砖上将头发剪得如男生一样短的女子也朝她笑笑,可是慢慢地,那笑容自动淡了,回复原先的面无表情。

  那少年说得对,在人群中时,她确是没什么表情的。

  冷淡啊……许久都没听人这般评价过她了。

  那天的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

  天行的课程一向排得很满,又多集中在下午和晚间。教室不定,课程不定,每个学生和老师都有不同的课表。

  下午上完她的课后,乙班晚上还有外教的口语课,宁怡习惯过来充当翻译讲解,黄昏时便没有离开补习中心。

  在乙班常上课的教室里改完了练习,第一个进来的学生是住在附近酒店的于哲。

  他一进来,空气中便飘了淡淡香气,宁怡抬头,见这男生头发微湿,显是刚洗完澡过来的。

  仍是松松垮垮的白衬衫,并不注意教室里有无其他人,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下,看闲书。

  宁怡看了半晌,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他。

  真是晕了头。

  好在盯的人是于哲,总是安全的。因为你看他,他却不会看你。

  他的眼睛里似乎不会装下任何人。

  然后,住宿的孙小蕊也来了,又来缠住宁怡一阵叽哩呱啦。唉,上辈子必定是个哑巴的小姑娘。

  口哨声从门口飘过去,又飘回来,一个顶着红发的头探进来瞧了瞧。宁怡认出他是理科组的补习生,经常串门过来找痞子男,该是与于哲同校的。

  “于哲!”果然,那红发男生见有认识的人,大摇大摆地晃进。

  于哲抬头看他一眼,目光又转回到书页上。

  “喂,别总不理人嘛!”红发男生伸手翻翻封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言情小说?你看言情小说?”

  连孙小蕊都闭了嘴,好奇地朝那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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