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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娃娃啊!她是生养过奶娃娃,可那也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早上路行匆匆,方采衣说得轻松,她却听得借懂。

  她只懂种昙花、煮昙花、吃昙花,只带过青青一个奶娃娃,光凭她种的子夜昙,真能救那个叫做天衡的娃娃性命吗?

  尽管她一再询问、尽管方采衣再三保证,杜昙英的心却随着目的地一步步接近而益发不安。

  ***

  衡院,主屋。

  屋内安安静静,福大婶将人领到,福总管得知主子确切的病况,两个老夫妻偕步离去。萧敬天带着药方,也尾随离开,为好友煎药去。偌大的屋里只剩下方采衣、杜昙英两个“站着”的和床榻上那个昏迷不醒“躺着”的。

  方采衣微笑不语,气定神闲坐在案前撰写药方;杜昙英目光游移,在房内四处张望,愈看心愈沉,愈瞧心愈慌。这……这屋里只有她自己、方采衣和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男人,哪里有奶娃娃?

  病中的男人有副精壮高大的身子,脸色因中毒而死白,双眼让白布蒙着,落后紧抿,似是忍着极度的痛苦,若不是尚存微弱的气息,杜昙英真要以为这男人死了!

  杜昙英真的慌了!赶忙走近方采衣身边,用手推推她。方采衣从容写完药方,才回头起身看着杜昙英。

  小脸因紧张焦急而胀个鲜红,一双被白布包住的手在空中比划着,有些慌乱,像是在说……“大人”;接着双手移到胸前做了个“襁褓”的动作。

  一脸尴尬地表达完,杜昙英万般委屈,直瞅着方采衣望虽然她口不能言,可那一双温柔的黑眸里却明明白白写着你骗我!

  “呵,杜姑娘,你‘言重’了,我真的没骗你啊,天衡现在病成这样,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四肢僵直,简直一块木头差不多,就算有唯一解药子夜昙之助,也得花上十天半个月才下得了床。这样的病患跟奶娃娃的确是没两样啊!我只是没说明白碧心山庄的‘江庄主’跟中毒的‘云衡’是同一人而已。”

  螓首微摇,神色犹是无助无措。娇弱的模样,让人见了不住心怜。

  “你是想说大人和奶娃娃是不一样的,是吧?”方采衣看着她的眼神猜测道。

  嗯!闻言,杜昙英用力地点点头,腼腆笑了。像个娃娃并不表示一定就是个奶娃娃,原来都是她自己会错了。

  这女子清秀娇妍,初见并不觉得她生得美,可相处下来看久了,愈是觉得她耐看,温柔中透着坚毅;最灵活的是她一双黑眸,水灵灵的,就像随时会说话似的,她的喜怒哀乐在顾盼流转间早已诉说个分明。

  口不能言,老天给了她一双会说话的灵活大眼,弥补了遗憾。

  “呵,杜姑娘,合该是我话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你别担心,他只是个男人,又不是毒蛇猛兽,也不会咬你,天衡很好照顾的。放心,你一定可以胜任这个工作。”方采衣鼓励着,心头对杜昙英排斥异性的反应有些纳闷,都是一个孩子的娘了,怎会怕成年男子怕成这样,尤其对方还是个濒死之人啊。

  就是个男人,她才怕!方采衣并不知道她是未嫁产子啊!心理上、生理上,她郡还是个大姑娘家,要她照顾这个陌生男人,简直要她的命。

  “杜姑娘,我知道要你一个弱女子照顾一个陌生男人,礼教道德上来说,是过分了些,可是为了天衡的性命,我不得不强人所难。想不想知道,若没有你的子夜昙救命,天衡会变成什么样?”

  方采衣停语,看杜昙英正专注倾听,她开口续道:

  “天衡遭人下了一种叫做凌迟的毒药。凌迟是西疆边境民族以陈年毒雪参所研制出来的,毒性缓慢剧烈,中毒者初时会昏迷,七日后醒转,清醒之后意识清楚,但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四肢俱废,只余听力,整个人犹如一具死尸,再无抵御能力,只能坐以待毙,快则三个月,慢则一年.身子慢慢受毒的侵蚀,最后将全身溃烂而死。”

  话才说一半,方采衣正欲继续说明如何用子夜昙来医治江天衡,耳畔却传来便咽吸泣声,抬头一看,杜昙英早已难过得红了眼眶,泪水在眼底打转。

  不论亲疏与否,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光想江天衡身染剧毒,若无解药,必须遭受种种折磨的惨状就教杜昙英万般不忍,那个下毒之人好狠的心肠啊!

  有什么天大的仇恨,严重到要让他对人下如此毒手?

  太残酷了!

  好个心肠软又善良的姑娘。

  方采衣在心中暗赞道。

  杜昙英提袖拭去眼泪,双手搭上方采衣的手腕,对她点点头。方采衣领会杜昙英的意思,欣喜若狂:“杜姑娘,谢谢你!多谢你的慨然允诺,这么一来,天衡就有救了!来,我告诉你,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合作来救治天衡。”

  方采衣按部就班详细说明,杜昙英一字一句仔细地听,牢牢将每个步骤记在心里。她自幼记性就好,失去说话能力这六年来,记忆力更是大幅增进,口里说不出的,字识不多写不来的,统统往脑子里丢,长久下来,早已练就凡事过目、人耳皆不忘的好本事了。

  “杜姑娘,我能叫你的名字吗?这样亲近些。”方采衣问着。

  杜昙英微笑颔首。

  “昙英,你慨然允诺,愿意相助天衡的这份恩情,我不能不报。”

  闻言,杜昙英拍拍方采衣的手,慎重地摇了摇头,随后又指了指外头,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方采衣知杜昙英意指他们夫妇救了她们一家,又为她们找了容身之地,早已足够。

  “别跟我见外,相逢就是有缘,我们投缘得紧,以后大伙儿都是朋友了,我也不跟你客气什么,我能回报的当然也是我能力可及的事。”

  杜昙英使首微侧,莹黑大眼转呀转,仿佛就像在问着要回报什么?

  “你的哑疾,听大娘说,你是六年前才开始无法说话的,身为大夫,我很好奇,史想了解,想试试看能否治愈你的病。来,让我先诊诊脉,好不?”

  杜昙英顺从伸出手,让方采衣轻轻解开她手腕上的白布一角,进行把脉。

  “脉象正常,昙英,你的哑疾应是后天所致,而非与生俱来。”

  半晌过后,方采农说出诊断结果,杜昙英颔首,表示无误。

  “可有伤及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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