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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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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喜房外,人影幢幢,笑声乱。 喜房内,人儿独坐,灯心摇。 百无聊赖,明玑望着那一灭一闪的烛火,恍若失神。 小厅里,丫头绿豆却没看到主子伤心,只是对着桌上的桂圆糕、莲蓉糕、枣泥酥……这里拿一个、那里一个,每一个都放进嘴里吃吃看。 若不是另一个丫头红豆正在外头守门,她可不会如此大胆,但既然红豆不在,那她为了自己的小胃,当然要大胆喽。 反正……主子也知道她爱吃,从来就不会怪她一句。 明玑确实无心管她,她畏缩地坐在床上,喜帕、绣鞋能脱的就丢在一旁,也是个没分寸的新娘子。 忽地一阵冷风袭来,身子瘦弱的明玑忍不住往床内一挪,渴望缩进被衾里取暖。 她突然很想念宫里的暖炕。以往每当冬寒来时,她会跟额娘坐在暖炕上,听着额娘为她解读经书,不然就是与额娘来上一场不自量力的对奕。 有时候,她还会直接窝在额娘温暖的怀里,借着她透如白玉的纤手,教导自己临帖练字…… 她好想额娘……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一个不小心,泪珠滴到了她揣在怀里的锦囊,于是明玑擦擦眼泪,赶紧抓了喜帕,用力地把锦囊上那块深渎抹掉。 锦囊里,装着那对白玉同心。这是额娘千交代万交代,要她小心保管的物品,如今也是她最珍贵的宝物。 一想起额娘轻柔的话语,明玑忍不住又掉泪,这次她赶紧护住锦囊,再也不让额娘的祝福给自己糟蹋了。 忽然门外一阵骚动,守在门口的红豆推开门,一看见偷吃得正开心的绿豆,马上劈头巴她一下,然后慌张地来到明玑身边。 “格格,一大票人拱着额驸来了,马上就要进门了……” 绿豆也从大敞的门瞧见远远好几个灯笼,一副好大的阵仗—— 顿时,她也吓得跑到明玑面前,嘴里还塞着桂圆糕,口齿不清地挥舞胖胖的手臂。“格格,真的来了、来了!” 明玑吃惊,赶紧放下一双玉足,边找自己的喜帕。 “格格,这里这里!” “格格,您快坐好,我帮您盖好。” 两人手忙脚乱地帮主子弄妥门面,便到小厅等着额驸驾到。 房内忽然静默下来,明玑悬着心,只能耳听喜帕外的动静。 可是过了一阵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突然间,房内响起响亮的巴掌声,接着是红豆的怒斥。“绿豆,你还偷吃!” “只是一小口……” 两人说话同时,外头也出现了纷杂的脚步声,房内随即满是祝贺话语。 “恭贺公主、额驸大喜,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相见礼热热闹闹地开始了,明玑察觉有个黑影被推到自己面前,催促着要为自己掀起喜帕。 “请额驸拿起喜秤,为新娘掀起盖头,从此秤心如意——” 隔着喜帕,她见那身影在几番推拒之下,终于伸出喜秤,迅速揭了她的喜帕。 于是她抬眼看见站在自己眼前的“额附”,是个略微年长、长相俊挺秀朗,却又面无表情的少年。 她记起他的名字是鄂士隆,是汉大学士鄂海的小儿子,也想起额娘说他学问出众,自己一定能喜欢他…… 忽然间两人视线对上,她的心不自禁地猛然怦怦跳了好几下。 鄂士隆也同样打量她。淡淡的柳眉、粉嫩的脸庞,还有红红的翘唇,见她长得如此冰雪秀气,他也惊讶地微张抿起的双唇。 只是,一见她的双眸红肿得厉害,分明是哭过一场,不明白她正在为贤妃担心的鄂士隆皱了下眉。 大婚的日子最忌掉泪,否则会触新人们霉头,宫里的嬷嬷不可能没交代过她,何况自己的长相也非凶神恶煞,不太可能惊着她—— 莫非,是她也不想成这个亲? 脑海一出现这念头,鄂士隆也想起当初知道皇上赐婚时,自己并不想从旨,他曾想面圣拒婚,最后是父亲强绑了他才逼退此事。 他之所以拒婚,一来是他极为厌恶攀龙附凤之人,要他靠着与皇族联姻在官场平步青云,是他这种儒门士子最不齿的事;二来是他乃汉臣之子,依大清体制不能娶公主,若不是父亲日前在围场为皇上挡了逆党的一箭,护驾有功,皇上也不会独排众议,硬要把这赐婚的恩赏给他。 而恩赏就代表这是场政治联姻,与他鄂士隆的人品才华一点关系都没有。 何况,他听说原本皇太后属意的额驸是富祥家的长公子,而富祥正巧是父亲在朝为官的死对头,让他更排斥这件婚事,就怕人家说他鄂士隆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敛下眼,他仔细望了望明玑,见她眼眶确实有泪,思绪一沉,默默臆测起她哭泣的原因。 毕竟皇上颁旨赐婚只说了论功承恩,并未提到贤妃的病,冲喜不过是嬷嬷哄骗格格上轿的手段,鄂士隆自是不会知晓。 他只能想着,是不是自己是个什么身分都没有的汉臣,所以她觉得委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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