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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该罚。"有人直觉地说。

  昭芹右靴一脱便朝多嘴的司武砸过去。不过他早料到她会来这招,一伸手就接住,还得意的呢!

  "回去再跟你算账!"昭芹回过头,一脸不解地看着月笙。"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打他呢?"

  一提到这,月笙眼眶又泛起泪光,却无法说出自己是因为拓里召妓才气到行为失控,只能低垂首,伤心饮泪。

  "我哥一向温顺,他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昭芹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盯着拓里。"一定是你先欺负他的,你先打他的对不对?"

  司武怀疑的眼光首先瞅过去,拓里没好气地斜睨他一眼,再将视线移到昭芹身上。

  "我没打他。"

  昭芹楞了一下,但马上又一副理直气壮的嚣张气势。

  "反正她会打你一定是你该打!二十军棍耶,亏你能叫打得下手,也不怕半夜会作恶梦、早晚会雷劈!你知不知道她为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千里迢迢都只为了——"

  "够了!"

  月笙大喊一声,再不制止,昭芹就要将她的身分泄露了。

  "昭芹,什么都不用说了。"她淡淡地说:"我真的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什么没事!我听人家说你打得皮开肉绽,他那么对你还有天理吗?我一定要替你出口气!将军有什么了不起?我不屑做而已,要不然——唔……"她的嘴又被司武捂住了。

  "别气,我现在就把他带回去好好管教,马上让他脱离你的视线范围内。"

  司武说完立刻把昭芹硬拖走,免得她那张快嘴又蹦出什么该判砍头的忤逆话。

  "你弟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司武和昭芹一走,拓里便急着问明白昭芹方才那番语带玄机的话意。

  "没意思。"

  "竹生——"

  "我不想跟你话。"

  她头一转,眼一闭,赌气地再也不吭一声。

  第七章

  在床上足足躺了快三天,月笙才能下床走路。

  但是那种一移动脚步就觉得椎心刺骨的痛,可是折磨她到第五天才总算消褪。

  这之间,大军又出动了一次,她这伤兵在营帐里昏睡时,拓里用计,以在野鼠身子绑上浸过灯油的绵绳,再放它们进突厥兵藏匿的山洞、坑道的方式点火攻得突兵四散奔逃,再度后退了十里有余。

  大军拔营往前进了一舍,与突厥兵维持十里的距离僵持着,对方高挂免战牌,拓里也干脆让士兵们休息个几天,将伤兵陆续后送。

  当然,这"伤兵"不包括月笙。

  接下来几天换药都是昭芹帮她的,月笙根本不让拓里近她身,连话都懒得跟他说,纵使拓里体贴地为她多加了一层褥被,让她更好卧睡,还系绳挂起了一块布帘,让她不会因为许多人进进出出都看见她卧趴在床上而备觉尴尬,但她就是不理他。

  反正她已经决定离开了。

  她真的伤透了心,待在这里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拓里和其他女子缠绵悱侧的画面,愈想便愈揪心。

  虽然一再说服自己,要求一个男人对九年未见、生死未卜的未婚妻"守贞"是太苛刻了,但她就是小眼睛、小鼻子、小度量,就是没办法不计较嘛!

  没错,她承认是自己太高估自己的气量了,当初她还想着就算里哥哥受皇上赐婚与公主成亲,她也愿意让出正房大位,委屈当名小妾,如今不过是一夜露水姻缘就令她如此难受,她还能与人共事一夫吗?

  "唉……"

  她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就怕这轻声叹息便会惊醒睡在帐内的另一人。

  算算时辰应该已是未时末、申时初,月笙早就计划好今夜要走,趁着没人注意,她偷藏了几粒馒头预备着路上吃,羊皮水囊里也已经装满水。

  本想带义妹一起走的……

  但是虽然昭芹不承认,月笙却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司武,她这个义妹对谁愈是"放肆",愈是感情好的表现。

  照她看来,司武虽然不知晓昭芹是女儿身,却处处维护她、纵容她,和她感情好得不得了,要由兄弟情转为男女之情可说是机会十足。

  但是如果她说要走,昭芹绝对会义无反顾跟着离开,那她岂不是扼杀了义妹一段可能的大好姻缘吗?

  所以她想了很久才痛下决定,自己一个人先走,等大军凯旋而归再跟义妹相聚,到那时义妹已能以女儿身向心上人表白,若能有好结局最好,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届时她就与义妹两人远走天涯,等到昭芹找到了好归宿,她就出家为尼。

  主意已定,月笙不再迟疑,掀被下床蹑手蹑足地悄离开帅帐。

  避开守营兵士的注意,月笙拎着包袱星夜赶路,只想离营区愈远愈好。

  不过,迷糊的她走错了方向。

  该回关内的,结果她在密林里迷了路,一绕再绕竟然往反方向走。

  "应该是走这里没错吧?"

  现在她才想起自己是个大路痴。

  一直以来,出门都是昭芹在问路、带路,遇上岔路也总是靠昭芹"百猜百中"的直觉领路,才能平安到达京城的。

  而她呢,是那种一离家超过千尺就会找不到路回家的蠢蛋,但她现在才想到。

  虽然今夜星光灿烂,但是古树绿荫蔽天,月笙只能看见几尺之内的事物,每踏出一步都令人胆战心惊。

  更糟的是,她的心"忘"在军营里了。

  她的步伐愈来愈慢,原以为离开军营、远离拓里,她就可以逃离那种椎心之痛,可是一想到这一别两人终身再难相见,另一种啃噬人心的痛楚又紧揪着她的心不放了。

  "就散步而言,你会不会走得太远了些?"

  月笙猛然回头,像见鬼似的瞪大眼。

  原以为自己是累坏了才产生幻听……

  但是当她一回头,拓里真站在星光洒映处。

  玄扎巾,皂罗袍、粉底马靴,腰悬宝剑,他就这么站在距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一动也不动地静静瞅着"惊吓过度"的她。

  "你怎么会……"

  "怎么会在这?"

  拓里接了她的话,也一步步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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