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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可是兰欢,你怎么会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呢?我只是不愿意啊,不愿意散去后无迹无影无形,而你却怎么会不明白呢?

  你我之间聪明的永远是你,但不明白的也总是你。

  酸涩的泪水带着苦味,滴滴答答的没完没了。

  还以为真的不会哭呢,结果一旦哭起来却连心都要哭碎似的。

  七年啊,漫长的七年,以为他已经死了,心心念念地要替他报仇,结果人家好好地活着,不但回北狼当上了狼主,还成了江湖大帮的女婿。

  这一路上的一切到底算什么呢?他根本没认出自己是谁也就罢了,这一路上无数次的共骑、调戏,若有似无的挑逗都是龙大侠的心血来潮、逢场作戏吗?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替兰欢开脱。

  以前那个爱洁又专注的兰欢究竟去哪儿了?难道真的在七年前就死了吗?

  是不该哭的,或者哭哭就算了,不该生气、愤怒。

  不管是兰欢还是龙天运,都是皇帝、是北狼的狼主,他有自己的盘算,而她……呼延真,只不过是他少时的朋友。为他复仇、为推翻兰七的种种筹谋,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与他无关。

  但他们至少还应该是朋友,虽然他真的是眼睛瞎掉了!良心被狗吃了!虽然他真的真的是个绝无仅有的大混蛋!

  “兰欢你这大混蛋!我希望你……我希望你……”

  我希望你活得好好的,大业早成。

  而我们之间的一切,一厢情愿的痴心,过往那些如梦的岁月就让它过去吧。

  一边哭,一边咳,喉咙剧痒,眼前一黑,猛地咳出一大口血!

  欸,疼。

  她喘息着抚胸,痛出了一身冷汗,眼前金星乱窜。没想到聂冬这一掌倒真有那么几分威力。

  突然,大白跳了起来,呲牙咧嘴地发出警告声。

  胡真勉力抬头,一双染血的墨靴出现在她眼前,她想逃,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连连后退,退到大白身边,恨恨地抬头怒视来人。

  聂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为什么?我知道皇帝命你抓我回去,但是……为什么?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她怒道,首次在聂冬面前显露了真性情,此刻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要死就死吧!她绝不会让聂冬有机会擒住她,也绝不让俊帝有机会拿她当棋子!

  “因为皇帝给我送来一个盒子。”聂冬面无表情地说着:“里头装着我弟弟的头颅。”

  胡真倒抽一口气,僵住了。

  虽然聂冬从来没提过,但她知道聂家还有个遗腹子,现今才七岁多一点。七年多前的祸事让他母亲深受打击以致动了胎气,那孩子早产体弱,全家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着,好不容易才养到七岁……俊帝杀了他,把他的头颅送来给聂冬?只因为聂冬没能带她回去?

  她哑口无言,甚么话也说不出来,泪水不断不断涌出,望着聂冬突然瘦削了一整圈的脸,望着那双空洞的眼睛,胡真哭得几乎无法呼吸。

  “天哪!我真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聂冬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朝她伸出手。

  “跟我回去吧。”

  幽州府

  “幽州派出的幽军共五千一百三十一人,阵亡一百一十七,轻重伤两百,全军都已经宣誓效忠,随时可出发。”山鬼拿着名册禀报。

  兰欢并不说话,他的心思早飞得老远。

  “果然小胡公子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人,我还以为他们的连弩箭上用的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物,没想到完全不是啊,只是迷药加上软筋散,药力是重了点,但中箭的人性命无虞。”

  傅以铮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你们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屎吗?!我师妹堂堂琅琊郡的郡主,她会莫名其妙大开杀戒吗?!你们没脑子的!是友是敌都分不出!”他愈想愈生气,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受不了!本座现在就要去找她!”

  “对不起!属下该死!”地鬼哭丧着脸匍匐磕头,早已经把额头磕破。“属下有眼无珠竟对小胡公子出手,属下罪该万死!求狼主赐死!”

  “不要再口口声声赐死,我不会杀你的。”兰欢忍耐地挥手,“下去。”

  “求狼主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我去寻回小胡公子——”

  “别发傻,若我师妹不肯,有大白在她身边,没人能带走她。”傅以铮怒气冲冲地说道:“她会走,只可能是她自己走的。”

  所以一切都是计谋。他能把胡真从永京带来这里,是因为她愿意。

  她以人质身分进了仙城派,事实上却早就在布置反扑的机会,确认了他的身分之后就安排了那支奇兵为他打响狼军的名号,若非她的巨犬、蝠人队,霍山这一战纵使能打败幽州军,伤亡也无法控制得如此小。如今他的狼军名震天下,各州响应起义的人必然更多,事半而功倍,当初他并没有想到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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