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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理她!”云诵青拍着阿绿。“你也知道她的,连听歌都会掉眼泪!别被她骗了。”他再次拍拍她的手。“医生吩咐你一定要多休息的,快休息吧!我们不吵你了,晚一点再来看你。”

  “好。”她说着,看着他们走出去,心里在轻轻叹息。

  幸福,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些人身上是那么简单的事?

  云诵青和阿绿没有结婚,他们一直是事业上的伙伴。云诵青的妻子已经去世许多年了,而阿绿则至今一直都是小姑独处。他们从来没承认,也没否认过什么,可是见过他们的人心里都明白,他们比一般的夫妻更亲密,了解也更深。

  那种默契和交流远超过一般人所能理解。

  看着他们这个样子,那纸婚姻契约似乎是那么的不值一提,毕竟结了婚的,又有多少人能如他们呢?

  她想着,唇角浮起黯然而疲惫的笑意——

  “休息的时候是包括脑子的。”

  她一惊,猛然睁开眼。“你是谁?”

  “萨非——”他笑着立在她的面前,倚着床边的小柜子。“你的影子。”

  “当然,如果你同意的话。”

  烈火看着他,仍是莫名其妙的:“你是公司请来的保全人员?”

  他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那笑里有一丝有趣。“我很喜欢你的说法,一般人会说‘保镖’,可见得你并不是一般人。”

  她扯了扯唇角:“是吗?那为什么还要我同意?毕竟付钱的并不是我。”

  “如果你不同意,拒绝和我合作,那么即使我是大罗金仙也保不了你。”

  “我现在有不和你合作的余地吧?”她看着她,语气无奈而嘲讽。

  萨非仔细注视着她。

  她今年才十九岁,看起来却像九十岁,那眼里的世故与沧桑是摄影机所遗漏的。她并不无助,而是——而是绝望。

  她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绝望而疲惫的气息。

  他静静的看了她三秒钟,那三秒钟里她没有动、没有表情,只是回视他,而眼光却停在某个看不到而且封闭的地方。

  “我以为你并没有被那盏灯砸死!”

  烈火闭上眼,显然累了,她虚弱地低喃:“我也那样以为……”然后又沉入那幸福的黑暗之中。

  萨非站在那里,知道她睡着了,便在她床边坐下,不由自主地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

  多年以前他曾见过她,人如其名,一簇小小的烈火,狂野难驯,饱富不可思议的生命力。

  多年以后他再见到她,她却绝望了。

  生命力一点一滴自她的指尖流逝,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那流逝的速度,令人心惊又无措的!

  当年他以为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熄灭她这族耀眼的火花,那曾令他深深为之着迷目眩的光芒到底被什么所覆盖了?

  他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温暖传到她的手上。

  不管那是什么,他都不会允许的!

  他会保护她不再受任何伤——以他的生命立誓。

  太轻易了吗?

  不!那深邃的眼所说的并不那么轻易,那是多年来一再重复,不为人知的誓言。

  那叫爱情。

  “为什么不去看她?你知道她会有多伤心!”当他在小小的咖啡屋里找到她时,劈头第一句话就这样问。

  她垂着眼搅拌那早已冷了的咖啡。“我知道,可是你不明白。”

  “我的确不明白。”程轩摇摇头,在她的面前坐下,迷惑而叹息地看着她。“如果我明白也不必到这里来找你,她是你的孩子,我从没见过你对任何人如此冷血,为什么独独对自己的孩子如此?”

  “萨非说我是一头嗜血的母狮。”她缓缓说着,声音也有如一直叹息:“你听过这个故事吗?母狮才会将甫出生的小狮子丢下山谷。在人眼里,那是再残忍不过的事;但是没人听到母狮的解释,它也从不解释。”

  “你不是母狮子,她也不是小狮子,你们是母女!”

  卢嫚抬起眼,一抹悲哀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空白和沉默。“我想我也无须对你多作解释吧:”

  程轩沉默了一下,轻轻涩涩地笑笑。“的确不用,我只是——”他叹息一声。“我只是真的不了解你,我们认识十多年了,这样做对她是一种伤害,你我都明白,可是你还是这样坚持,到底是为什么呢?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你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甚至不能告诉我?”

  她端起那杯冰冷的咖啡浅啜一口,味道又苦又涩。她轻轻蹙起眉头,思索着连自己也不明白的问题,明知道冷掉的咖啡是这样的滋味,为什么还喝?

  明知道用情苦,为什么还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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