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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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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愈来愈大,她举步维艰,顶着狂啸的风雪,每走一步都是折磨。妈妈的手坚定地握住她,几乎是拖着她往前走;母亲生病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拥有了那么大的力量。 她们走进漆黑的山里,没有火把指引,前方也没有任何指标,但是她们对自己未来的路非常清晰。 那栋矗立在山间的城堡就是她们的目标。 她努力抬头,往城堡的路依然是那么地漆黑恐怖。小时候他们总是一大群孩子走到这条路上测试胆量,大人们都说城堡里有可怕的鬼怪,孩子们自然深信不疑,记忆中那兴奋的尖叫声似乎又回到耳畔。即使在阳光灿烂的午后,这条路仍然是阴冷的,两边高耸入天的大树遮蔽了光线,这条路上甚至连村落中惯有的鸟叫虫鸣也特别稀少。 村里流传着:城堡里住着前任领主悲惨的灵魂,他被他的妻子与爱将所杀,此后他那痛苦的灵魂便日日夜夜在城堡中游荡,寻找爱妻与仇人。领主的爱妻与仇人都死了,听说他们的灵魂每年都会回到这座城堡,不停地重复杀人与死亡的过程。 恐怖传说增添了城堡的神秘感,村人们传说历历,每每有人经过这里总会将过去的传说再度温习一遍;而每次温习,传说恐怖的程度总会再加深一次——一直到新的领主到来,城堡里再度燃起灯光为止。 某天,几辆全黑的豪华马车驶进了村落中,马车上皇室的徽章耀目地闪烁在村民议论纷纷的眼前。她站在路口好奇地注视着那些马车,想像着马车里有些什么样的人? 他们说那是新的领主。其中一辆马车掀开了全黑的布帘,一双冷冽的眼神扫过全村的村民——那是新领主狄奥图坦侯爵。 那双眼睛最后落到了她的身上,她不由得感到呼吸困难;那种极度冷冽的感觉自脚底直窜上她的脑门…… 前方母亲的脚步突然停了,她沉浸于自己的思想之中,冷不防踉跄地撞上去,抬头一看,巨大的城堡已经在眼前。 仿佛早已预知她们的到来似的,城堡的门开着,里面金黄色的灯光照耀在雪地上泛着耀眼的光芒。城堡的大门口站着沉默严肃的城堡总管亚伯罕。 “妈妈……”她慌慌张张地看着母亲没有表情的侧脸。“妈妈?” 她的母亲终于回过头来,原本慈和的眼里此刻蓄满了泪水,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地拍拍她的手,然后默默地往城堡的方向走上前去。 风雪冰冷了她的眼,她感觉不到任何寒冷,她甚至木然得不知道要发抖。她只是像尊雕像一样站在那里,看着母亲摇摇晃晃地走到城堡前,佝偻的身子在风雪中摇摇欲坠地走到亚伯罕面前。 母亲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渺小,而亚伯罕一身黑衣的形象却又那么清晰;在这没有颜色的世界里,亚伯罕的黑衣遮掩了母亲灰暗的形象。 她看到母亲从亚伯罕手中接过一个篮子,她看到母亲千恩万谢地向亚伯罕点头鞠躬,然后她看到母亲再度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母亲提过篮子,蹒跚地转身走了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时母亲停了下来,张开口似乎唠说什么;踌躇半晌,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母亲褪下一直带在手上的铜戒,默默地牵起她的手,将黯淡的黄铜戒指戴在她的手上。 母亲抬起头,两行泪水在风雪中凝成冰;母亲咬着唇,悲惨无助地碰碰她没有温度的脸。 母亲的手好冷…… 她开口想喊她,可是声音也在风雪中凝成冰块;她想拥抱她,可是她的身体不听使唤。 母亲终于咬咬牙,狠心地转过身往无垠的雪地中奔去。 妈妈……她错愕地在心里狂喊。妈妈!别丢下我啊!妈妈…… 风雪继续呼啸,她喘息地看着母亲的背影愈来愈远、血液缓缓凝结,泪水终于哗地落了下来!妈妈…… 她举步,努力想往来时的方向走去,雪已经掩盖到了她的膝盖。她无能为力地陷在雪地中,全世界都凝成冰、结成冻;母亲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之中,从此两个世界再也不能交会。 夜,更暗了。那是一种无法驱走的黑暗,浓稠得像是一张带着邪恶魔力的大网,紧紧地网住她,教她不能叫喊、不能呼吸! 她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那只晦暗的铜戒是她仅有的热量! “走吧。” 她猛然抬头,亚伯罕那双深灰色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她;他黑色的靴子踏在雪地上,竟然没有留下痕迹。 “主人正在等你。” 黑色的城堡矗立在极端的黑夜之中。她恐惧地看着那城堡,恐惧地发现自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直到现在她才终于确切地知道,母亲已经离她而去。 她亲爱的妈妈、弟弟和妹妹都已经离开她的生命——她终于真正的孤独了。 *** 狄奥图坦与奇蒂拉 城堡里的空气无比凝重,站在城堡又高又宽的大厅里,她只觉得呼吸困难。 这城堡并不如他们过去所想像的那般破败;也不如他们近来所想像的金碧辉煌。眼前的城堡只是空洞。灰白色与黑色组成的大理石造成墙壁,那种绝对冰冷的感觉,连火炉里的火焰也无法稍稍减低这城堡给人带来的冰冷寒意。 “你在这里等一下,主人马上下来。”亚伯罕冷冷交代,随即转身离开。他的脚步踩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居然没发出任何声响,静悄悄地仿佛猫一般。 好安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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