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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难道你就不能换个浪漫一点、高级一点的绑架工具吗?"雪儿咕哝着,在座位上僵硬地移动一下身子,颠簸的卡车快将她摇散了。

  "以一个被绑架的人来说,你的精神和风度可以拿甲等。"他笑嘻嘻地丢给她一条毯子。

  雪儿如获至宝地将它垫在座位上。

  "那是给你盖的,晚了,等一下会很冷。"

  "冻死总比在这里被摇成碎片来得有尊严些。"

  西沙十分有趣地望着她:"被绑架还请求尊严?你为什么不哭?一般女孩子现在都应该哭的!"

  她不耐烦地瞪他:"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哭?你已经问了三次了,烦不烦?我为什么要哭?在你这种混账面前哭还不如杀了我!你真罗嗦!"

  "终于开始失去风度了,这是精神崩溃的前兆。"他满意地点点头。

  雪儿厌恶地发出一个十分不淑女且没风度的声音:"那是因为你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我宁可被绑架一百次也不要和你相处半秒钟!"

  "可是你现在正坐在我的对面。"他故作无辜地摊摊手:"想绑架你一百次可能很难。"

  "真是谢谢你这么好心地提醒我。"她讽刺地回道。

  西沙轻笑:"我们可不可以停止针锋相对?我不想你还没到目的地就先气死了。"

  "没人规定我得和我的绑架者和平相处。"她拒绝妥协。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的目的?"

  "何必知道?反正我已经在你手上了。"

  "嘿!讲点道理!"

  "道理?"雪儿怪叫起来:"你绑架了我,还要求我和你讲道理?真好笑!好象是我要求你讲道理才对的不是吗?"

  "很好。"他笑眯眯地接口:"我答应你的要求,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讲道理’,可别忘这是你自己要求的。"

  雪儿气白了俏脸,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想借此杀了他似的。

  西沙叹了口气,举了举双手:"别生气,我只是忍不住逗你的,我真的很希望让你明白我的用心。"

  "真是十分别出心裁的作法。"她冷笑。

  西沙没理会她的讽刺,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们的国家一直处于政权不稳定的状态。沙仑尔的野心很大,他希望所有的人都在他的统治之下,外界的人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反抗,因为他们并不明白我们的生活方式。"

  他拉开卡车的布帘望着外面:"我国一向有两个不同的民族存在,我们是另一族,我们有自订的法律和生活方式,过去的一百年来,为了自主权的问题我们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仗。我们的领土范围在边界,而那一带是藏矿及藏油最丰富的地方,他们一直想要采矿权和油田,我们并不坚持一定要那份权利,可是他们仍想要统治我们,改变我们的政权和生活方式,我们反抗的是这一点。"

  雪儿忍不住仔细地听着,凝视他专注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的意思是你们想要独立?"

  "事实并不象你想的那样。"他摇头苦笑:"我们是游牧民族,他要的是我们定居在某个地方好方便管理,这对任何一个游牧民族来说都是不可能的。"

  "这倒是真的,他为什么要这样要求?还有,既然你们是游牧民族,又为什么会拥有采矿权和油田?"

  "终于肯和我讲道理了吗?"他微笑地问道。

  雪儿瞪他,拢了拢头发:"你很不识相,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好做,你到底要不要说?"

  一路上他们两人都没开口说半句话,一方面是气氛太紧张,另一方面是不想再次引起争端。

  他们似乎总有办法将彼此性格中好战的那一面引出来,光看看他们见面以来所造成的战果便可明白。

  绝对是两败俱伤。

  好象这个地方的战火仍不够精彩似的。

  林捷在心里叹口气,难道他真的在这里待得太久了,人变野蛮了吗?

  以前不管遇到多么难缠的女人,至少他都还敢和对方和平相处,怎么一碰上她就办不到?虽然不可否认有很多时候他是刻意要激怒她的——为了某种自己也不明白的理由。

  很可能是为了看她生气。

  江维德总是不哭不笑,冷静得令人怀疑她到底是活人还是机械人。

  他发觉他十分享受看到她眼睛喷出的怒火,甩掉冰冷面具时的表情,虽然接下来要应付她的怒意是件十分棘手的事。

  他怀疑有几个人认识真正的她。

  其实江维德是头豹子,披着温驯绵羊的外衣,可是在她的心里,她不折不扣是只豹子!

  林捷叹口气,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去研究她骨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不起。"她突然开口。

  他一愣,转过头来:"为什么?"维德苦笑:"如果我们没来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你不必沦为难民;雪儿不会被绑架,你更不必冒险去找她。"

  他夸张地摇头叹气:"没办法,你大概是中国古书上说的白虎星吧!谁碰上了就该谁倒霉。"

  "我是诚心诚意向你道歉的!"

  林捷轻笑:"可是我并不想要你的歉意,这种事是无法预料的,谁也无能为力,不是你或任何人的错,为什么要道歉?"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这些话会出自他的口中。

  "拜托!别真拿我当野蛮人看,我虽然爱开玩笑,可是也不至于不讲理到那种程度,我也受过教育,这点风度和修养还是有的。"

  "是吗?"

  他哭丧着脸望她:"难道真的看不出来?"

  维德忍不住笑:"是有一点。"

  林捷看见她的笑脸,跟着轻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惹你生气,可是你有表情的时候很美,我猜我是忍不住想逗你吧!"

  维德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捷是她所遇见的人中最容易惹她生气,也最能令她欢笑的人,他似乎很能掌握她的情绪——这是个警钟!

  她的情绪曾让另一个男人牢牢地掌握过!

  那种生活她不想再过一次!

  想到这里,她立即收敛起笑颜,又恢复没有表情的脸。

  林捷在心里诅咒!

  她对自己的保卫已经到了固若金汤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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