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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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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十通电话有九通宝儿不在,不是去了排演就是不知去向,就算她在,她也是消沉而且郁郁寡欢的。 他有种可怕的感觉,他心爱的女孩正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无情地加以扼杀!而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对手是个什么东西! 方群智的不安到达顶点,再也管不了许多,他匆匆交待几句话,便抓起椅背上的外套,从公司直奔宝儿的练舞场。 宝儿站在舞台上,随着音乐的节拍,正确无误地将排演过的舞步一步不差地踩了出来,几乎是机械式的反应,绝对的完美而且没有生命力。 尽管所有的动作都分毫无差,她却有种荒谬的虚无感,仿佛正看着另一个与她无关的人似的,她出奇的清醒而且冷静。 好像在梦里一样,所有的影像都无比的清晰,心里还想着接下来的一切步骤,却猛然发觉原来一切都是虚假而且不存在的。 这很没道理,很可笑,但她却无法将这种感觉抹去。 在她的背后,一双冷洌肃杀的眼评估地打量她的每一个动作,她很想学会不去理会他,却不能制止心里越来越冷洌的感觉。 那是汉克的眼睛,自从她告诉他,她将要为人妇之后,他便一直是那种表情,那种恨之入骨的表情。 他待她是和善的,在教导她每一个动作的时候,他都是和善的!和过去他待她的严厉有着天壤之别,但他的和善和亲切却使她打心底害怕他! 她努力在二人之间拉开距离,却不能避免每晚他将她留下来做特别训练,她的进度落后别人太多,这是必需的,她很了解,但这并不表示她就不害怕、不排斥! 团里的人全都以一种奇异的眼光看待她。 在每一个时候,他们全像避瘟疫一样远远地避开她,即使不得已必须交谈,他们也以一种极端厌恶不屑的口吻和她说话。 她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过去的好伙伴好朋友,在短短一、二个月之间全都背弃了她,甚至没有人愿意当面指责她什么。 她觉得自己像个被判了死刑,却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的死刑犯! 将近一个月她就在舞团中,在那无名的超低气压中,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和被那无形的敌人折磨得不成人形,神经紧张! 她曾苦苦哀求舞团中一个和她私交甚笃女孩说句话,至少要告诉她一个可以成立的理由,那个女孩的脸只软化了三秒钟,然后立刻换上了冷硬的面孔,不发一语地走开。 这场没有敌人,没有理由的战争,她被打得落花流水,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群智每天忧心忡忡地打电话给她,想尽办法要使她开心,甚至希望她多少掉点眼泪。 而她连流眼泪的力气都没有,连落泪的理由都找不到。 她好想扑到他的怀里痛哭一场,将所有的委屈全交给他,由他来为她担负这一切,每次话到了唇边,她总不由自主的又咽了回去。 心里一个小小的声音提醒着她,她将不再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了! 他那么忙,为了给她一个完美的未来而四处奔波,她非但不能帮上忙,甚至还需要他的扶持,这样的她如何有资格成为一个妻子、一个媳妇 她不要再成为他的负担,不要再成为他的包袱。 所有的一切都被她硬生生地吞回自己的肚子里,凝望他怜惜的眼神,她心里的悲伤越来越沉重! “宝儿!你跳到哪里去?” 她猛然停止,怔怔地望着汉克严厉的神情:“威诺先生?” 汉克大步走到她的面前,举起手来,音乐刹时停顿,所有的舞者全都停了下来,一种看好戏的神情浮现在他们的眼中。 “你刚刚心不在焉错过了一个小节你知不知道?”他的声音轻柔,眼神却是冷冽的。 “我很抱歉。”她低垂着头,紧咬着下唇。 “不必抱歉,但是这个地方你已经连错三次了!时间是大家的,你不能每次都这样担误所有人的时间。” “我知道,实在很对不起。” 汉克看着她乖顺的表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莎莉上来,你们重头再排一遍,宝儿跟我来。” 所有的人全都重重地呻吟,咒骂声四下传出,宝儿的头垂得更低,默默的跟着汉克的身后走了出来。 不满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宝儿完全脱离了舞台,她仍感到背后冷冽不屑的目光。 走进汉克的小办公室,汉克示意她在他眼前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小办公桌后面。 “宝儿,我们下个星期就要开始第一场的表演了,美国的舞蹈音乐季是很重要的演出,大家对你都抱了很大的希望,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沉默地看着他,手心不由自主地沁出了丝丝冷汗。 “莎莉对你的位置很有兴趣,这不必我说你自己也知道,难道你留成自己被她比下去?” “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好。”汉克满意地点点头:“舞团替你在阁楼上准备了一间私人的小练习室,我希望你明天就搬进去,在公演期间绝不能分心——” 她瞪着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这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她的家距离这里虽然有一段距离,但远没有到必须外宿的地步,更何况她也从未迟到早退过,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我这是为了你着想,我知道你快结婚了,不免会为了婚礼的事而分心,我认为这是你最后一场公演,难道你不想留下一个完美无缺的句点?” “我不认为住到舞团来会有多大的帮助。”她鼓足了勇气说道。 他从容地朝她一笑:“你是担心安全的问题 舞团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卫的,而且不只是你,莎莉、瑞妮和佛瑞德都住在这里,他们会和你作伴的。” 她很怀疑他会不知道这一个月来她在舞团里受到什么样的排斥。 汉克见她仍无动于衷,脸色稍稍一变:“你好像不愿意?” “我家的人不会同意的,上次公演我不也住在家里 那时你并没有提出这种要求。” “那时你也并没有要结婚。” 她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起身往外奔去。 汉克的动作比她更快,她才一动他已扯着她的手,用力一拖把她压在墙上,困在自己的怀里。 “放开我!” 他阴沉地低头注视着她:“出了一次车祸,你什么都忘了!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现在你恢复了记忆,却说要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我为什么要放开你?我已经拥有你八年了,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放开你?” 这是什么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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