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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还是不搭理人吗……也罢,若想歇息的话,你把这半碗百花药粥喝完,今儿个我不会再来,有话改日再说便是。”东丘青年语带惆怅,站起身把粥递给她。

  她撇过头,宁可瞪墙也不看他。意识到自己还盖着温暖丝被,她火大地将它扯下扔开,宁可瑟缩在角落抱膝发抖。那抹身形,看来更为虚弱娇小。

  他猛地摔碎了碗,一把扯过她,押回榻上躺着,霸道地拉过丝被为她盖上。

  “这里已是东丘领地,由不得你任性。我不准领内有人挨饿受冻,自然包括你。”他俊颜一凛,眉一拧。她三番两次反抗,不知怎地,就是能轻易惹他动怒。一思及她梦中屡屡提及的“十一哥”,他更为气恼。心头微怒,可问话依旧沉稳。

  “你若执意同我作对,也行。回答我,你与同伴有何企图?你放火却不拚命往外逃,必然是在掩护什么。瞬间破坏东门,这惊天之举又是谁下的手?”

  他以食指托起她下颔,眯眼冷凝,作势威吓,她却毫无惧色,不理便是不理。

  “不说?”他剑眉一扬,退开床榻,推开了门,目光锁住她,背对着向在门外候传的士兵冷道:“来人!把城里住民由东往西,挨家挨户带人出来。”

  她闭上双眼,试图不受他话语动摇。他想让她指认、趁隙窥看她反应找出她同伙吗?可惜这招数对她没用。她身边,已经没有别人了。

  不知自己昏睡了几天,兰襄腿上带伤,也不知是否顺利脱身;接下来,她只要一恢复气力,便能找到机会自我了断。她……已无牵无挂。

  他走到她身边,与其说是对外头下令,不如说是对着她说话。“把居民一个个带来后,让姑娘好好瞧清楚,若再不吭声,便带一个杀一个。”

  她狠地睁眼,仓皇坐起,迎向他自信十足的眼眸,难以置信这家伙会如此狠辣。

  “但……姑娘此刻若肯出声,城里百姓一人不伤。”

  他笑得云淡风轻,字字句句却让她心惊胆颤。

  “我说过,我言出必行。你要再继续固执不说话也行,反正全城军民不过五千人,就算全砍光了,咱们再找新的花样也不迟。”

  先前几次相遇,她还以为他多少心怀仁德;但一翻脸,他却与九王兄同样暴戾无情。她不免气恼自己竟一度看走眼!她粉嫩唇瓣咬得发白,几见血痕。她不想屈服、不想让他看穿她弱处,可是……

  他早已踩上她痛处。“我承诺,姑娘要肯应话,方才旨意,不出此门。”

  “你……撤令吧。”她虽气虚,却恼火地一字字清楚说了:“你……难道没想过,也许你逮错人,也许只是逮到个倒楣得在寒天中掉进水井的哑子?”

  “能让我悬在心上的姑娘,我是不会错认的。哪怕只是一双眼睛。”

  她最终开了口,似乎让他极为心喜,先前肃杀戾气瞬时烟消云散。

  “我想的却是,假若你连一个人也丢不下的话,五千人更不可能丢下了。那一晚,在你身边护住你的那人,是唤兰襄吗?”

  若非气弱身虚,伏云卿早伸手打下他志得意满的贼笑。这混账根本从头到尾听得明明白白,还要她招什么供!“所以打一开始,你就认定是我?”

  “我只认定,能有那么漂亮眼眸的姑娘,合该也是个美人。你切记,要想骗我,乔装改扮只用煤灰是不够的,除非你用炭火烧,用烙铁灼,毁了你这绝世美貌。”

  他来到床沿,俯下身,执起她柔荑,轻轻烙下一吻。

  她鼻头一皱,像沾上污物急急抽回手,冷道:“……我会谨记将军教诲。”

  “在这里,我想你没那机会。”他平心静气继续追问:“那么……我该如何称呼姑娘才好?”

  伏云卿俏脸一扬,丝毫不掩眸中鄙夷之色。“我听说东丘人极重礼仪,礼尚往来,问人名字,不先自报姓名?”

  “杭煜。”满意地看着她因这两字而瞪大双眸,知道她心里有底。“该你了。”

  “大齐人不时兴这种蠢规矩。”她撇过头,硬是不肯给答案、不让他称心。若能惹火他,让他一刀劈了她,她便能藏住所有秘密。

  当年她原以为他只是天领守将……他确实没说他是谁,全是她推测错方向。

  她思绪飞快流转。传闻中,东丘新帝可有弱点?性格如何不得而知,但听闻他治法严厉,部将一有差池便处以连坐,曾一剑砍了亲姑丈,一视同仁毫不留情。

  “唉,又任性了。不都答应好好回话了吗?难道几千人性命你不在乎?”

  “除非东丘王杭煜是言而无信的小人、出尔反尔的骗子。不都已承诺,我若出声,城内一人不伤?我说得够多了。”她试图踩上这男人的耐性底限。

  王上九王兄容易被挑拨,动辄开鰂.这家伙怕也好不到哪儿去。想起王上行径,她便不自觉地恼怒,偏是要与眼前这人作对到底了。

  “唉唉,我看若要你招出你同伙在哪儿、与重华王是何关系,你更不会答了。”他那可憎笑脸依旧恬雅迷人。

  “行!你若执意不报姓名,那么就随我称呼吧。你唯一让我弄明白听得清楚的,只有你的声音,我就暂且唤你……唯音姑娘吧。”

  “哼。”会理他才有鬼。她不置可否,随便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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