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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牧洛亭坐下来。襄知的母亲就坐在对面,他有些忐忑,襄知会不会觉得她被他和姊姊打鸭子上架?他完全没想到她家里有长辈在,又是被她严重分神的结果。

  “小知子的工作不常有同事,所以我很高兴你来,”襄妈笑得温暖。

  他识人无数,通常很快便能揣测出一个人的性格。襄知的母亲是比较传统、但温和包容的人,他很为小知庆幸。

  “襄知很有才华,杂志社非常幸运能有她加入。”

  因为牧洛亭衣着考究,外貌也出众,襄妈很自然地问:“你是她上司吧?”牧洛亭不想含糊过去。

  “我是社长,不过其实只是襄知的朋友。”

  襄妈不免惊讶。“你是……老板?”

  “的确是合伙人之一。”

  襄妈并非市侩之人,但看他的眼光疑虑了起来;小女儿深交的朋友不多,和大人物更是从无交集,这大有来头的出色男人话中的意思,她是听对了吗?小知子现下仍一贯男孩打扮……但又的的确确让这男人进门了,襄妈愈想愈惊异。“你们怎么认识的?”

  “只是数面之缘,偶然认识的。”牧洛亭稳重地说,“我也跟襄知去‘安心’,她真是很热心的人。”

  连“安心”的事女儿也让这男人参与吗?襄妈看牧洛亭的眼光益发不同。

  “妈,你也喝。”襄知端来两杯茶,后面跟着捧着一大盘水果的襄依。

  襄知一进来,牧洛亭的眼光就定在她脸上。他明白她母亲和姊姊都在密切审视他,忖度他对襄知的想法,他应该步步为营,因为第一印象非常关键,但他更担心她现在是什么感觉,会不会有太大压力。

  对姊姊都如此贴心的她,对妈妈更不用说,即使她一向直白,也不会当场下逐客令。他是否该有自知之明?贸然登门已经无法回头,至少应该尽快走人?

  他看进那双大眼,很纯很亮;他现在比较能读她了,似乎……并没有看到她不耐烦?

  “妈,牧总编你知道吧?杂志界最闪亮的一颗星啊!小知子不让我聒噪,不然我早就天天在你耳边夸他了!”襄依嘴甜,笑得更是美绝。

  襄妈终于将脸和名字连在一起。不能怪她慢半拍,普通人家里忽然有名人上门,任谁都无法马上反应过来;因为名人就是高高在上、远远难及,不是跟他们同一个世界的人。

  因为襄依做公关,平时在家爱吹嘘自己的名人客户,襄妈对于名人的存在倒是比一般人淡定。

  “原来是NOW!的牧洛亭。你是提过,牧总编跟杂志上看起来不太一样,我一下没认出来。”襄妈说。

  “妈,你是说本人更帅吗?”襄依取笑。

  “别贫嘴。”襄妈也笑,“我是说牧总编完全没有头戴光环的架子,很随和客气,真是难得。”

  牧洛亭微笑。“没有,我只是襄知的朋友而已,真的。”

  从在门口见到两人起,襄依心中便一直在忖度,此刻牧洛亭的话让她一顿。公关干久了,她对言语及人的互动比一般人观察敏锐;妹妹的感觉她说不准,但牧洛亭很坦然的表达却是一清二楚。

  她先是惊异不已,这样光彩夺目的牧洛亭,对如此低调的妹妹……更别提小知子变装成这样!即使知道牧洛亭雇用他们是因为先认识妹妹,襄依本来没想到这个可能。

  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小知子的好,是万中选一、无人可及;牧洛亭看得出来,是他有眼光,也是他运气好。

  她看向襄知,却发现妹妹一直在看的是她。襄依在心里笑,她懂了!小知子是在为她担心?是担心她又会对帅哥乱发花痴病,也担心对方眼里没她,怕她伤心。

  似乎从小妹妹就比她像个姊姊,更成熟、冷静、保护欲强。她真的很心疼小知子,心疼她又在为她这个桃花运强、好男人运却衰的姊姊操心了。

  襄依早有自知之明,对牧洛亭虽然惊艳,但这男人太过高冷,不是她的菜。

  说到冷,妹妹也给外人那种感觉,刚好相配。

  妹妹的心思是细腻又深刻的,牧洛亭有这样的内心吗?最重要的是,他到底知不知道小知子的“真身”?

  “既然是朋友,可以常来吧?”襄依对牧洛亭说,眼睛却向襄知一眨,看到妹妹眼中的担心稍释。聪明如小知子,应该看得出来她对牧洛亭没有想头。

  “不用。”襄知说。

  襄依叹口气。妹妹不用担心她,并不表示她就可以乱牵红线或打探内情,她早该知道。

  襄妈也在心里叹,但知女甚深,小知子能让人进门已是破天荒,最好别再推波助澜。

  “吃啊!”她先带头,“嗯,牧总编水果挑得好,很甜。”

  牧洛亭也用牙签叉起一块柿子,“是襄知挑的。”他看了看柿子,好像在上面检查有没有虫,才慢慢放进嘴里。

  襄知眼中透出有趣,“挑得好吗?”

  襄知会开他玩笑,他很高兴,稍稍缓了刚才那“不用”两字所带来的刺痛。他笑着嚼了嚼,吞下去才说,“好。”

  襄知没有再问,但眼神在说:真的吗?他另拿起一块释迦,嚼几口吐出籽,笑容加深。“真的好吃。小时候觉得柿子口感奇怪,释迦长相奇怪,白白错过这么多年,谢谢你救了我。”

  说得似乎很严重,襄妈和襄依有些疑惑地交换目光-襄知嘴角微微挑起。他用词虽夸张,说得倒很真心。

  她懂了,是吗?牧洛亭又吃了几块水果,真是甜,但很合他现在的心境。

  襄知也吃,不再说话,任襄妈和姊姊谈笑风生。水果去了大半,茶也喝了,牧洛亭立刻起身道别。

  “不用急啊。”襄妈和襄依齐声说。

  “真的该走了。”牧洛亭说得很客气,也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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