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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不安,怕她误会、讨厌'甚至害怕。他是不是做得太过,终于误踩她划的那道界线?

  “是真心的!”他不自觉又说,“我说过会用真心,我以后绝不会再说半个虚假的字。”

  她看着他,看了许久,才说:“你很奇怪。”

  牧洛亭错愕了整整五秒,然后朗声笑起来。

  她不以为忤,只摇头说:“真的很奇怪。”

  他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微鬈的头发感觉非常柔软。“我很高兴。”

  她往后微倾,他赶紧收回手。“对不起!”

  她蹙眉,但好像没有被冒犯的不悦表情,他松了口气。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问。

  “高兴。”

  “因为你注意到我了,因为你觉得我不一样,因为你没有说我很讨厌。”

  “你并不讨厌,”她又蹙眉。

  牧洛亭满心飞扬,他终于知道他最欣赏她什么了,那就是直言不讳,不加一分也不减半点。所以她说并不讨厌他,就成了他这辈子听过最窝心的话了。

  吴叔的蓄麦冷面实在好吃,但牧洛亭吃得很分心,一颗心都在襄知身上,没吃完就放下筷子。

  “我走了。明天你会来公司吗?”他问得满怀希望。

  “不好吃?”襄知看着他还剩好几口的面。

  “当然好吃。”他看一眼手表,“但我答应只用你半小时,现在只剩十秒。”她看着他,眼中有些什么他辨不出的情绪。

  “我一定说话算话,”他起身,“至少让我请客好吗?我会很开心。”她摇头。

  好吧,他今天得到的已经太多。“那希望明天见。”他没再提工作,不希望给她压力。

  吴叔笑嘻嘻地接过他那碗面的钱,牧洛亭实在很想偷偷帮襄知付,但他如果从她身上学到了什么,那就是尊重两字。“吴叔,我得先走了,以后我会常来的——”

  他在门口转回身,她正低头喝汤,刘海遮住她的眼。

  这种心情,就算无法形容,他也再无法割舍。

  ***

  “总编?”

  牧大今天一早就很反常,主要是开会时一直看着自己的右手,冬湘宜已经第二次试图提醒他该下指示了。

  牧洛亭抬头。“第三项去掉,超过预算太多。”

  专案负责人暗暗叫苦,但被抓到也没办法。冬湘宜很想笑。牧大就算分心,底下人也没打混的机会。

  牧洛亭眼光又落到自己手上。昨天发生了很多事,但最萦绕心头不去的,竟是她柔丝留下的触感……

  他居然碰了女人。

  自己是真的濒临男人最难过的那关吗?

  从来单身,也未曾觉得自己是在“忍耐”或“禁欲”;他绝对是正常男人,自己解决也没什么不满足,只因没动心过。加上从小女性就喜欢黏他,搞得他自动把关,久而久之养成连握手都敬谢不敏的习惯。看女人像看风景,还都是远看好看、近看就有瑕疵的风景,不值得惹麻烦。

  直到看见一个处处都奇特的女孩,偏偏不让他近看。

  他苦笑。会议室里的人瞪大眼。

  “总编?”冬湘宜只好再出声。

  牧洛亭抬头。“为什么东区销量会少半个百分点?”

  本来就没抱希望牧大会破天荒漏掉,但被这么快抓包的负责人还是垮了脸。“最近东区的免费赠阅杂志又冒出两家,我们正在研究对策……”“报告明天放我桌上。”

  会议继续。牧大是什么人啊,善待手下但绝不姑息,任何状况都别想逃过他的法眼。NOW!必然会持续发光发亮,每个人都很安心地这样觉得。

  ***

  “好啊,终于让我抓到了!”

  房凌光大踏步进了新办公室,看到姓襄的小子正趴在桌上作画。

  他已经突袭了好几次。襄依常在,通常是在手机上交涉这期的媒体攻势。公关那块房凌光不碰,对新公关美女也没兴趣,他要找的是那个吃了熊心豹胆的怪咖小弟。

  今天终于被他逮到小毛头自己守门,房凌光把门在身后关上。

  对于气焰嚣张的上司堵人似的阵仗,襄知瞄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画。“喂!你的礼貌还是没一点长进!见了前辈也不打招呼吗?”

  襄知与其说是抬头,不如说只是抬眼再瞄他一眼。

  房凌光心中有数,果不其然——

  “礼貌是敲门。”

  房凌光又火又想笑,就知道这小子会给他天外飞来一句保证让人吐血的话。奇的是他居然听得懂,换个人还不一定能解读这种省掉多字的精简版对话呢。

  这小子是在反击他说的“礼貌”,因为房凌光没敲门就直闯。

  不知为什么,房凌光虽然火大,却也不得不佩服这小子有胆识,除了牧洛亭以外,他还没碰上能对他脾气免疫的人。牧洛亭是他同穿一条裤的死党,不怕还有道理,这小不点为什么会有这种胆子?

  胆子大还不是他念念不忘这小子的唯一原因,这个小不点硬是怪得有趣,上次让他大发脾气还当众败阵,但不知怎地他想记仇却气不久,只想再会会他。

  姓牧的会雇用这姊弟作年度最大专刊之一,当然有原因,襄依引不起他的兴趣,他想搞清楚的是这个小不点。

  他探头过去,眼睛立即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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