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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右手,不自禁地抚上那纸窗上倒映出的玲珑倩影。所有眷恋都借由指尖流淌而出。

  黑暗中,仰头望天的黑眸如落地的星辰般闪烁着。

  “很快,很快就能见面了。”轻声自语,似是给房内人的誓言。

  转身离开前,望了眼那个被点穴立在阴暗处的人。

  罩面黑布后的唇角,冷冷勾起——没有人可以碰她。谁都别想。

  轻轻踮足,一闪身,已隐入了苍茫黑夜。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芷兰跌跌撞撞地冲入锦苑。

  “怎么了?”放下手中的书卷,从花院石凳上站起身来。

  “圣……圣旨……”芷兰拍着胸,“圣旨到了。”

  “圣旨?有说是什么事吗?”父皇这时候出圣旨干什么?

  “不知道。可这回,来的是陈公公。”大内总管亲自来了,自然不会是什么小事。

  “我们快去正厅吧。”

  提起裙摆,快步向正厅行去,却发现厅中早已聚集了柳正显夫妇和杨辛杨。

  “奴才给七公主请安。”陈公公一见书锦,立刻作了个长揖。

  “公公请起。”朱书锦抬手示意免礼。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听旨吧。”陈公公说着,自袖中掏出皇金色的圣旨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一向视柳卿为心腹重臣,委以副督统重职……”

  书锦听到这里,心,不由沉了沉。难道父皇知道自己的任务失败了,所以打算以加官升爵来稳住柳正显吗?

  “惜柳卿实负朕厚望……”

  待陈公公“钦此”二字读罢。柳家三人已是面色惨白吓得没了声响。通敌叛国,罪证确凿!

  父皇竟然找到了那封私通外敌的密函?自己几乎翻遍整个柳府都没有找到,父皇怎么会在这短短几日内就掌握证据的?

  “臣冤枉!臣冤枉!”回过神来的柳正显突然疾声狂呼。

  “副督统,您老就省省力气吧。您那绣花枕还在刑部搁着呢。”

  陈公公话一出,柳正显原本还写满冤屈的双眸顿时涣散失神,颓然地瘫坐在地。

  绣花枕?难道那封密函一直藏在柳正显的卧房中?缝在绣花枕内,夜夜枕于头下才能安心而眠?竟然藏在这样显眼又让人忽略的地方,柳正显果然心机够深。可是……又是哪个更为有心的人竟然发现了这个惊天的秘密呢?

  突然一把冷冷的女声在空中喝道:“不知是公主的命值钱,还是柳氏一门的值钱。”说时,一把长剑已指向书锦喉间。

  “汀香!”身后不远处的芷兰错愕地叫道,“你在干什么!”

  “哼,还能干什么!”汀香冷笑着,咬牙答道。

  “汀香,你给我住手!”一直搀扶着年迈老母的人,抬起一张苍白的脸,厉声喝止汀香。

  书锦只觉颈间的剑间颤了颤,显然被柳辛杨这一喝,汀香内心波澜起伏。

  “辛杨,她都要害你家破人亡了,你难道一点都不顾念自己年迈的父母和还未出世的孩子吗?”说着,又妒又恨的剑更是迫近书锦的喉头一分。

  那冷凉的刃所指之处,有扎痛的感觉,显然是已划破了皮。

  “呵呵,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李参领的女儿。”沉默着的陈公公突然尖起嗓子冷笑道,“圣上派你来这儿,可不是拿着刀剑要挟主子的。”

  “什么主子不主子?”冷冷的眸扫向书锦,“你们这些个主子,可曾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想过。我们为你们卖命出力做牛做马,而你们呢?只在想方设法地坑我们这些个做奴做婢的。”

  书锦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来。汀香的怨,好深好重。她最大的恨应该就是自己指了她代为圆房的事吧。自己又何尝没为这件事而后悔过呢。一切都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你要杀便杀。老奴这旨已经传到了,可要赶着回宫去禀告万岁爷呢。”陈公公不在乎地睨了眼汀香,真的招手身后随从准备离开。

  这样无视公主死活的话,在场所有人闻之都是一愣。没想到皇帝身边的奴才竟然如此大胆放肆,只有书锦那无奈的笑中更添了几分凄然。

  “你难道就不管她了?”连要挟之人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讷然地追问。

  陈公公格格一笑,“亏你还是宫里出来的。就算是要挟也要捡个金贵些的。难道还让我这把老骨头为了这个冷宫里出来的公主磕头求饶吗?”

  汀香愣了愣,忽地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来,手上的剑不仅没有松动反倒握得更紧了些,“哼,不金贵好歹也是柳家人,既然大家都逃不过这劫,有你陪葬相信辛杨也能走得坦然些。”

  柳辛杨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已是煞白,“汀香,你给我放开她!谁要她给我陪葬了!”

  说着,便松开老母,欲上前阻拦,突然眼前银光闪过。不知何时,自己的项上竟然已架着一把利剑。

  “不如来比一下,是姑娘的剑快,还是俭某的剑快。”低沉从容的声音悠然自柳辛杨身旁传出。

  “俭……俭言!”柳辛杨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你不是应该被关在刑部大牢的吗?”

  “让少爷失望了。俭言命硬,刑部不收、阎王不要。”柳辛杨实在是太单纯了,相较柳正显的私通敌国而言,区区一个擅离职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自己被带走根本是另有原因。

  黑瞳穿过所有人,直直望向那个剑在喉仍平静从容的可人。彼此的视线在空中纠缠,灼烈而深情。即使只是这样远远地注视着对方,也觉得仅是生命只剩这一刹那,死亦无憾了。

  “你……你不要伤了辛杨……否则……”汀香话还未说完,突然脸色一白,发出一声呻吟。右剑像是突然没了力般自手间没落,左手扶着右肩倒在地上。

  “箭!”芷兰眼尖,看到了汀香背脊上正深深插着一枚翎箭。

  “来人,把这目无王法的贱人带下去。”陈公公的尖细声一出,立刻冒出一双高个士兵将汀香拖了去。

  “如此小事还劳烦大人亲自出手,真是让大人见笑了。”陈公公媚笑着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已将剑收回鞘中的俭言。

  “大人?”芷兰憋不住心中的纳闷,直直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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