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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我问的是你真实的身分,你的父母是谁?你千里迢迢来此为了什么?处心积虑留下为的是什么?装作一副柔情似水的表情更是为了什么?”骗他与她合奏好毁了寒魄琴么?和他交欢好伺机杀了义父么?短暂的爱意,初生的情意,瞬间被他眼中冰冷的毅意湮灭殆尽。“回答我!”他命令,掐住她手腕的力道毫不留情,香思疼得皱眉。

  香思哑声冷静地回答他。“我没有父母,自幼就被丢弃龙虎门外,天地就是我父母;我千里迢迢而来——”她明澄的眼瞳闪烁如月般纯净的光辉,定定地瞧入他狂乱的眸庭。“为的是寻找我命定的天子处心积虑的留下,为的是和我的真命天子相守;装作一副柔情似水的表情,是每一个女人看着她爱的男人该有的模……”她无助地道。“你掐痛我了。”

  美丽的眼睛漾起水气,是泪么?他胸腔一紧。“我该相信你么?”荆无痕头一回感到不知所措。到头来这些柔情蜜意会不会是一场陷阱?“你美丽的外表下怀的是怎样的心?”

  “你在怕什么?你在怀疑什么?”香思强忍着手腕传来的痛意,勉强地微笑,聪慧的一对灵眸直直望住他。

  “你不要怕……”她只手探向他赤裸的胸膛,贴住他温热的心房。“你的心又跳得这么急了……”她吐气如芳兰。“你瞧——”她忽然侧身,手离开他胸膛,探向被褥下头,摸出一粒红艳的药丸。

  无痕眼-凛,那是他随身带着的花毒。“你怎……”

  “我偷的。”她眼睛绽放着妖魅的光芒,任性地红唇微噘,将那只药丸捻在指尖,笑眯眯斜眼瞧他。

  “我偷来作纪念,是它让我们温存,让我们的缘分千里迢迢相系。”她狡猾地笑,像顽皮的诱人的仙子。

  “你不要怕我,大不了我再吃一颗毒药,你就不怕了,你瞧——”她仰头张唇,作势要吞下毒药,忽然他击开她的手。

  “不要!”

  红色药丸飞出去滚落床边。香思眼色一黯,垂下脸。笑容隐去了,她注视着雪白的床褥,美丽的红唇抿起了。

  荆无痕注视她低垂的脸,注视那垂下的羽毛般柔软的眼睫,她抿紧的唇瓣微微颤抖,脸色异常苍白。

  她伤心么?她是该伤心,他本就不是一个懂得呵护女子的人。室内一阵沉默,荆无痕矛盾而复杂地俯视她,她则低着脸,低垂着眼睛,然后他看见晶莹的泪珠一滴两滴三滴地坠下,濡湿了床铺……

  恁是香思再不愿相信,也聪明的意识到一些不幸的预感。那本谱子代表着什么,让荆无痕瞬间变得如此冷漠。她不敢想,她笑不出来……“那种焚身的痛,我再也不要你尝……”

  香思一怔抬起脸,震惊地望着他,他黝黑的眼睛此刻已褪去了杀意,重新添上了温柔。

  “无痕……”

  关于这谱子的历史,无痕相信她一点都不明白;关于她的身世,也许真的没有人告诉她。

  看见那张泪痕斑斑的脸,他冶硬的心肠竟也疼了起来。“我有话想同你说……”他穿起衣服,拿来一件披风帮她罩上。“你跟我来。”

  天地昏暗,冶风袭袭,两条人影穿越密林,穿越重重芒草,忽然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草原映入眼帘,

  那是一处高地,下方是一大片绵延无尽的草原。一轮明月高挂天际,繁星熠熠。随风起伏的草原上,银色的流萤几千几万的穿掠飞越其间,画出千万道灿烂的银芒。

  香思被那自然的美景惊愕得睁着眸说不出话。

  荆无痕环住她肩膀,凝视前方远处。“我父亲是当今圣主御用军师。我本性聂,是官人子弟。当年我父亲正逢仕途不顺,又得我这银发之子,故听信道士之言,将我弃之;母亲也因我发色怪异,深怕父亲问罪,亦弃我不顾,顷辄之间,我成了乡野鄙夫之子,因我生性沉默寡言加上银发被众人视为妖物,受尽世人排挤鄙视。最终,竟获武林人人仇视、恶贯满盈的三大恶人收为义子。”他冷淡的描述仿佛说的是旁人凄惨的身世。“他们教我武功,一个使琴、一个使刀、一个使毒,唯有荆掠刀法我能得其真传,此后他便是我父亲。后来江湖群教连手诸杀荆横、荆僻,义父感叹江湖凶险,晚年又受病痛折磨,他怕我为了两位师伯复仇而重蹈他杀戮的一生,故将宝刀‘照夜白’以死咒封于地下,从此我们隐避红尘藏身嵩山。即使这些年来偶闻风声,我父亲荣升军师,拥有万人之上的尊贵身分,却感叹膝下无子,于是千方百计寻我下落,但我都不曾弃义父而去。”

  听见他坦白告知自己的身世,香思既心疼又感动,她静静偎着他身子听他说话。

  无痕冶眸凝睇。“我没有朋友。”他手往刚方一伸,轻轻一指,溢出一道温热的气流,千万只飞萤瞬间感受到暖意朝他们飞来,几千万道银光如电般穿越他们,灿爝得令香思差点睁不开眼,飞萤妖魅晶灿地在他们四周盘旋,电光石火般照亮了他们。

  “成千成万的飞萤就是我荆无痕朋友,而义父——是我唯一亲人。”他伸手握住香思柔荑,转身俯视她美丽的脸庞。“你,则是我的挚爱。”

  香思抽气,不敢相信这告白会从他冷漠惯了的嘴逸出。

  她感动得湿了眼眶,无数的飞萤将他英俊绝尘的脸燃亮,那深邃的眼睛底有着悍然坚毅的火在烧,他是认真的。

  “我愿以性命起誓,用我的血与魂魄至死守护我的爱。”他坚定道。“香思,但在这之前,请你为我立下誓——”他直直望住她眼睛。“请你立誓,无论如何,绝不伤我义父,因为……”

  他黑眸一黯。“因为他也是我以生命守护之人。”

  “当然!”她怎么可能会伤他所爱。“我会守护他就像我守护你一般,我愿起誓——”

  她转身对着灿烂萤火,无边无际的辽阔草原,对着皎月与星,她朗声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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