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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天啊,她真想躲起来痛哭,这真是,真是太糗太难堪了,从头至尾全是一场误会,到最后是她一个人单纯认定他们的关系,自以为是地沉溺得很彻底?这真是太荒谬、太好笑了。

  她蒙着脸哭,发出撕裂郑仁凯的心的哀呜,而,吴志远看到她悲惨的样子,他吓坏了。

  “阿静……”他伸手想拍拍她安抚她,她却突然身子一软,倒下,郑仁凯即时从她背后搂住她,帮她站稳。

  吴志远问郑仁凯:“要不要扶她上来休息一下?”郑仁凯嘲风地看着他。“不需要,我会照顾她。”

  “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吴志远内疚又不知所措。

  郑仁凯推开他,扶着戴岩静转身离开。

  戴岩静脚步虚浮,身体颤抖,双手很冰冷,眼色空洞的瞪视着脚下每一步路,她受到很大刺激,六神无主,她脑子重复着只有三个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感到万念俱灰,无视周遭环境,她连支择自己的力气都丧失了。

  于是她任郑仁凯摆布,她痛恨被郑仁凯看到这样悲惨的自己,这样可笑的自己,可是她没有力气装坚强了,她很痛很累很崩溃。

  郑仁凯将她放入车内。

  “好冷。”她打冷颤。之前一直处在激动状态下,浑然未觉体力早已透支,身体更是累坏了,现在,她很不舒服,很难受,她蜷缩成一团,窝在座椅里。

  郑仁凯坐入车里,抚她的额头,很烫,她在发烧。

  “去我家吧。”他不容拒绝道。

  一向和他唱反调的戴岩静,没有反对,她没那个力气再抗议什么,她放弃做任何事,她只是沉对的哭泣,她沉默了,是因为她在坠落。她坠落,因为被狠狠伤透,失去力气,她现在只想摆烂,只想软软地倒下去,撒手不理这个世界。汽车在暗夜中疾驰,稳稳地载她前往未知。

  这伤透她的雨啊……她太灰心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到家后,郑仁凯小心的将戴岩静扶进卧房,轻轻把她放倒在床,为她盖上厚暖的被子,问她还好吗?她不回答,只是侧过身子,背对他,默默地流泪他知道她不好,她紧闭眼睛,皱着眉,脸色因为发烧跟哭泣而胀红着。

  他知道她现在很不好,所以,他有一股巨大渴望,想对她好,非常非常的好,好到让她觉得,她是很好的,很好的。她是可以安心的,很安全的,会好好的……在他的守护中,好好的。

  戴岩静不想睁眼看世界,她讨厌这世界。痛恨那种复杂的感情互动,痛恨那些暧昧的,因为爱情产生的错觉。更恨自己的缺乏判断,误解吴志远的温柔是爱情。

  她的头很最,全身骨节都痛,她静静躺着,但是,有时觉得自己在漂浮,有时觉得自己坠到冰害里。头顶像有人拿铁钉,一直敲,一直敲,尖锐地痛着。

  她只是无助地躺,无赖地烂。她想,是的,她真的是生病了。

  她又想,假如因为这样死掉,就算了。

  可是,最眩里,有双很有力量的手,不时来握住她冰冷的手,抚她疼痛的额,又扶她起来,喂她吃药,把温度计塞进她嘴里,测量体温。

  这双手的主人,干扰她想死去的念头。

  这双手的主人,为什么这么有耐心,一直来烦她?

  她很软弱、很温驯,很没力气反抗那双手。

  她很乖,终于这么乖驯了,却让郑仁凯心疼得要命。

  他把她安顿好,坐在床沿望着她。看她缩在被子里,额头渗着汗,亮晶晶的额头啊,圆圆的脸,多可爱哪,多让他心疼啊,她眼角有泪,也是亮晶晶的,她被伤透,但为什么,在他眼中仍然闪闪发亮?

  不觉得她是美丽的,但此刻,带着心疼跟爱意,觉得睡在他被褥间的戴岩静,是美丽的,好美好美,也好脆弱,像被弃养的小猫。

  他叹息,喃喃道:“可怜的眼镜,你爱得好冤枉……”他没想到,戴岩静是听见的。于是从她紧闭的眼睫下,渗出更多泪。

  戴岩静想,真讨厌,郑仁凯真讨厌!

  他随便一句心疼的感叹,害她又崩渍了,她的心彷佛被打碎了,她又痛哭起来,开始发抖,放声痛哭,停不住,哭得太凶,心痛自己像白痴,太爱了,爱成一个大笑话,明明被爱伤得很重,却没有凶手可以报复,因为都是误会,都是她自作自受。

  她哭得太厉害了,他看着,真怕她连心都要呕出来。

  “好了……不要哭了。”他粗哑的嗓音透露他的焦虑,他实在受不了看她哭到这么厉害,他将她从床铺拉起,拉入怀里,让她窝在他胸膛哭泣,用他巨大的手掌,轻抚她激动颤抖的背脊,一下一下,缓慢温柔地抚着她。

  那抚触沉稳温暖,沉在他胸怀间的男人气息好温暖地笼罩她,渐渐的,她平静下来,崩溃嘶哑的痛哭变成哀伤的低啜,她紧绷的身体,也在这暖热的怀抱间,逐渐松软。

  他的怀抱,太温暖,像承接雏鸟的巢,把她啊,好好藏住了,让她可以安心脆弱,从他炙热的身体传递出,似有无穷的力量可以撑住她,似乎无声地叫她不用担心,他会稳稳托住她。

  这怀抱、这善待,令戴岩静感觉到,他好像是在跟她说,“没关系,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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