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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舒翼眼眶发烫,芳艾说的对,她对自己太严苛。可是长年被嘲笑的人是她,芳艾怎能体会?

  “再来啊!说不出了吧?你再说啊,我听听看你该死的在自卑什么!有那么多人缺手缺脚,你还嫌这嫌那,我听了很火!”

  芳艾咄咄逼人。

  “是,你说的有道理,我不知足,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还知道非洲有难民,身体健康就够了。”舒翼哽咽地说:“但当我看见韩震青,他那么出色,好几次我想坦白,可是一看见他,话全哽在喉咙……第一次有那么棒的男人喜欢我啊1”

  “是是是,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结果你却在那拖拖磨磨地,还不快点巴住他!”

  “你不懂,每当望着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更糟糕了。隐瞒真相,至少我还能在网络上跟他聊天谈心,还能在他身边工作,一旦告白,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芳艾嚷道:“OK,最坏最坏,大不了他不喜欢你,又怎样,会死人吗?你还是你!但你不表白,你们的关系永远无法更进一步,你懂吗?”

  “你好潇洒,说得很有道理,因为你没在爱……你不知道怕,正在爱的人是我,我怕极了,我宁可不要去试,我宁可这样小小少少的快乐。最近是我这一生,觉得最幸福的时候。”

  芳艾气得足足半分钟不说话,沉默得只听得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须臾,她冷笑道:“你说的对,我说得太轻松,当我放屁好了!你就在酒馆看他看到爽,看看最后得到什么!”

  舒翼惊愕。“我想跟你分享我的喜悦,你不陪我高兴就算了,为什么一直泼我冷水?你当我是好朋友吗?”

  “怎么?好朋友就不能说实话?”芳艾口气骤冷。

  “你今天吃错药了?”干嘛一直跟她凶?

  “是你无可救药!”喀,芳艾挂电话。

  舒翼愤怒,掷掉手机,倒床抓了枕头蒙住脸,闷着无声呐喊。

  为什么芳艾不懂呢?她真的很怕啊!

  酒馆进入最后的准备工作,谭夏树委托广告业朋友进行宣传,每天,韩震青都忙到很晚回家。每晚睡前,他会登人白鹤聊天室,每次都失望离线,白鹤消失了,而丁舒翼的身份依然是个谜,也许到开幕当天,谜底会揭晓。

  他希望丁舒翼就是白鹤,他喜欢她的模样,她的一瞥一笑。他不得不压抑住对她的热情,这一切都因为他不能肯定她的身份。

  到了开幕当天,宣传策略奏效,陆续有下班的人们拿着精美的广告单来到酒馆,大部分是情侣,欣赏DM里看来温馨浪漫的小酒馆气氛。

  他们走进小巷,酒馆人口站着一盏路灯。来客看见石砺墙壁上雕刻的白鹤二字。

  他们先拨开垂挂在人口上方的绿色蔓藤,走进铺满鹅卵石的日式小庭院,穿过几株蕨类植物,这时他们听见养鱼的陶钵流水涔涔,然后看见仿古的石砌酒馆,灯光亮着窗拦,晕黄的光晕,在夜里让访客感到温暖。

  门前安置着形状优美的珍品,教来客们莫不惊讶地停住脚步。

  那是一只白鹤,立在门口,黑眼珠粉红长嘴,白色身体,黄橘色脚爪,它恬静优雅,单脚站立,乍看之下会差点误以为是真的白鹤,造物者技巧高超,令人一刹难辨真假。可定睛一看,立时分辨清楚。

  白鹤腹里,藏着一盏小灯,而她的粉红色鸟嘴,叼着一尾鱼,鱼鳞材质特殊,吸收白鹤腹部的光,便开始七彩颜色的变幻,在鱼鳞上,变幻光影。

  这梦幻艺晶是整晚目光焦点。

  白鹤是擅长古物鉴定的韩震青委托日本师傅制造的,七彩鱼则是他自己的私人收藏,某年他去印度出任务,向一个神秘的亚裔商贩买的。

  白鹤运来那日,丁舒翼也在场。

  韩震青记得她兴奋地摸着白鹤肚子,又戳戳金鱼,惊喜地问:“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东西?”

  “你喜欢啊?”见她神情欢悦,他的心情变得很好。

  她用力点头。“当然!非常、非常喜欢。”何止这个,还喜欢这间酒馆,更喜欢身旁这个男人。

  酒馆连面纸都印上纤秀的单脚白鹤,里边小小五十坪空间,黄色吊灯,黑色地板,木造桌椅,简单温馨。

  有一片墙,装设液晶荧幕,音乐播放时,荧幕里红色火焰燃着,随声波震颤,令这小天地蒙上迷梦似的氛围,令客人忘却外边纷扰,来到这梦里,朦胧地醉倒。

  小酒馆很快客满,谭夏树请的专业广告公司成功打响它的招牌。生意成功,可韩震青郁郁寡欢,时间一秒秒流逝,他眉间忧郁更深了。

  丁舒翼忙着帮客人调酒,不时分心偷瞄他,他抑郁着,她内心好挣扎。

  凌晨二时,客人散去,谭夏树道别,清洁公司派人来协助打烊,一张张椅子倒扣桌面,方才热闹的空间一下冷清寂寥。

  舒翼擦拭酒杯,看韩震青走向吧台。他拉开椅子坐下,抽烟,烟圈寂寞地飘升,红红烟头像在叹息。 他低垂眼眸,神情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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