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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问爱姑娘发疯病、不要命地翻墙过来找白某,是为着何事?”他一脸压抑,竭力冷静地问她。

  爱乐香懒洋洋坐在地上,定定看他,一向浑沌朦胧的黑眼睛这刹清明如水,反教微生心底发毛。

  乐香盯着他瞧一阵,才开口道:“听说你很会写字书画?”

  微生昂脸,顺过发鬓。“什么听说,是事实。”他纠正她,很神气地挥着扇。

  “真的吗?”

  “什么什么?”白微生附耳过去。“我没听错吧?你怀疑?”

  “你真有那么行?”

  “不相信——”这简直是侮辱,微生揪住她就往露台拖,然后指着石桌上的一幅画。“你看看这是什么?”指着案上画了一半的草图。

  乐香低头研究。“鸡?乌龟?石头?树?长虫?毛毛虫?”

  “是大鹏!”真真气死人也。微生咆哮。“大鹏,展翅的大鹏,也难怪你不知道,毕竟每个人的知识有限。”他一副很谅解的样子。

  “哦……”乐香看清楚了,跟着“咦”了一声,指着画问:“翅膀上这一坨黑黑的是什么?”

  白微生瞅着她。“是什么?”

  乐香眨眨眼。“对呀,翅膀上的是什么?”

  “是你这三八扔的石子!”微生冲着她咆哮,又指着自己眉尖痛处。“你那颗石子莫名其妙打上我这,我一痛、笔一斜,这幅大鹏展翅就变成了大鹏‘肥翅’,这画毁了,你知不知道?我画的大鹏可值钱了,你你你……”他激动地戳着乐香额头咆哮。“你这杀千刀的臭女人,你要是男人我非把你踹扁!你十颗脑袋都不够赔,我真想把你的猪脑摘下来踢,再把你该死的腿打断,你哪只手扔的石子?我他妈的切了它!”

  “哗!”乐香眨眨眼,还笑。“这么暴力?”

  “暴力?”微生瞪着她。“要不要着更暴力的?”他抄起那幅画,瞬间就撕个粉碎。

  “啧啧啧,”早知他脾气暴躁,爱香还是忍不住苦劝。“何必呢?那一坨黑渍或许可以补救。”

  “我白微生可不会卖幅有瑕疵的画。”微生拍拍双手豪爽道。

  “也许你可以将那坨墨渍改成翅上的什么啦,譬如一只鸟刚好擦身而过,叠上了……你不是神童么,这应该很容易啊,你画那么辛苦就这样撕了,多可惜。”

  白微生瞪着爱乐香,诧异她可以说得好像这一切都不是她害的,可恶啊!

  无视他气得扭曲的脸,乐香径自转了一圈,环顾起花苑。

  红花绿叶,松竹参差交立,她由衷赞赏道:“我可是第一次来你家,果然很漂亮。”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白微生催促。“你看够可以走了,我没时间跟你瞎耗。”

  “好。”乐香也爽快,只见她低头抽出一张写挽联专用的白绢,“涮”地一声展开绢面,摊在案上。

  “你干嘛?”微生看乐香俯身,手掌贴着白绢,轻轻抚平绢面。

  她的动作细心专注,像在摸着什么珍贵的玩意。微生一时倒有些失神。发现乐香有一只好小好白的手,指尖轻巧地摩挲过细绢,绢面瞬间柔柔躺平,仿佛非常听话。

  看她俯身凝视绢面的侧影,微生不知怎地对这日光下剪影,有一刹怔忡,短暂的恍惚,好像看见的不是那个爱乐香……不是她又会是谁?正失神,乐香已直起身,回头对他笑。

  “白公子,都说你写得一手好字,我倒想开开眼界。”

  白微生双手叉腰,盛气凌人。

  “你这写挽联的丫头,倒来质疑我这雨维城公认的大才子,呵……”他挽起袖子,步向圆桌,表情自负。“今日就让你开开眼界。”他蘸笔,俯身落案,还斜过脸来对她眨了一下眼睛。“看了以后可别自卑得封笔。”说着,左手拉住绢面,屏气凝神,一张俊容霎时异常严肃,正要落笔时——

  “等等!”乐香挡住他的势子。“我要指定字,要不你写你擅长的当然漂亮。”

  竟这样小觑他?臭三八!微生耐住性子问:“好,我就让你哑口无言,你说,什么字?”他一张脸臭得就快炸了。

  “萱帷月冷,魂飞仙乡。”

  微生冷笑。“不愧是开棺材店写挽联的。说的尽是不吉祥的话。”请举,提笔,一鼓作气,于白绢挥洒出几个英烈豪迈的字,苍劲爽利,似字又似画,每个字都像一个意境。坚硬棱角分明就似他的性子那样鲜明,又带点才子该有的任性潇洒,轻而易举就洋洋洒洒写完那八字。刚要收笔,乐香又凑过身来指着落款处。

  “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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