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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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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银,夜深露重。白微生还未归家,与好友彻夜共饮美酒。 他在酒楼帮一票好友书写挂字,俊逸的字迹飞一般出自他手。 “微生写得真好!”正抢着要他笔下挂字,白微生却格开他们伸来的手。 “不、写差了!”他不满意,“呲”地一声撕了,扔掉。 “又不好?” “明明很好!” 大伙儿恼了,指着地上毁了的一堆挂字。“你已经撕了几十副了,怎么回事啊?你最近是怎的?” 一人一句,轮流抱怨。“阴阳怪气地。” “是啊,玫瑰的事还恼着你么?” 白微生蹙着一双英眉,心底气着爱乐香。 明明是她不对,他怎么老心神不宁,觉得自个儿下午好似伤了她,好像说重了话,竟然还内疚,甚至担心她额上的伤,不知会不会留下疤? “唉!”微生叹气。 “哦——”大伙儿忽地明白过来,轮番抢答。 “敢情是为着宋清丽恼?” “怎地?你娘不答应是不?” “这是必然的嘛!” 白微生猛然抬首,怔住了,茫然地望着众友,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地道:“我……我忘了。”忘了要跟母亲提这事,自下午和乐香那一闹,他就失魂落魄,心神不宁,烦躁得要命。“唉呀!妈的!”微生拍桌怒叱。 众友惊地跳起。“怎啦怎啦?”微生最近乱怪地。 白微生霍地站起,握拳咆哮,踹了桌子一脚。“这爱乐香恼死我啦!” 都是她不好,害他生气。都是她不好,害他内疚。全都是她不好。变玫瑰吓他,又设计他写挽联,又撞伤额头,然后在他生气时,还没声没息地消失。 微生又坐下,俯案,灌了一杯酒。“我竟然将宋清丽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独独惦着爱乐香这个害人精。 微生返家时已有三分醉意,情绪很低落。经过爱宅,想看看乐香,只是想看看她,想知道她没事,就这样。可是只在宅前伫足片刻,忽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便踅返白府。 一入大门,候着的下人便急急将他请到夫人房里。 白夫人一夜苦候,为着清水大师的话,惊吓过度,烦恼过度。于是头痛地下不了床了,竟还发起烧来,敢情这爱家真是来克他们白府的。 静下心来思虑半夜,决心为着儿子的命委曲求全。 一见爱子入房,便嚷着要丫头扶她起来。 “娘?您怎了?”微生关心,近床俯身探视。 “微生……”白夫人抓住爱子双手,泪盈于睫。“我……我知道你要娶的媳妇是谁了。” 微生愕然。“娘知道?我正是要提这事呢,怎么您先听到消息?”微生坐落床畔,帮母亲垫高枕头。 “儿子……”白夫人忽然张臂将微生猛地揽入怀中。“娘对不住您,我可怜的儿子……”竟然要娶那个卖棺材的……哇!她不甘心,痛哭流涕。 “呃——”微生错愕,忙拍着母亲肩膀安抚。“别这样,是我自己的主意,您能同意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微生!”白夫人更用力搂紧爱子,眼泪飙得更凶了,让微生好不尴尬。“微生,你这么体谅母亲的难处,你太贴心了。娘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你不会怨娘吧?” 微生听得好糊涂。“怎么会?我还要感激娘成全呢!” “那好,娘明天就去给爱府提亲。” “什么!”微生跳起,猛地退后好几步,瞪着老母那一双红肿如核桃般大的眼睛。“什么爱府?” “咦?你不是都知道了?” 白微生困惑,忽然头皮发麻,左眼皮狂跳。不妙,凶兆,这是凶兆啊! 果然白夫人擤擤鼻水、抽抽噎噎绞着手帕。“那个……就那个清水大师……说你非娶爱府闺女爱乐香才能逃过死劫。”说完她仰天狂啸。“呜哇,为什么她偏偏就是那个最有福气的?为什么?” 白微生傻了,该哭的是他吧?枉费他是雨维城的首席大才子,他的母亲竟如此不开化,偏信个神棍的话,甚至甘愿让他娶她死对头的女儿。 “娘,你别太夸张了,我才不娶爱乐香。”嗟,连婚姻大事都让个神棍摆布,荒谬! “那你刚刚不是……” “我要娶的是挂月楼的宋清丽。”微生吼道。 白夫人顿时吼得比他更大声。“那个艺妓宋清丽?!” 微生皱眉。“是、是她。她很有才华,我欣赏她。” 白夫人忽然病好了,浑身是劲跳下床来揪住微生咆哮:“我不准!”天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她捶心肝又跺地的放声大哭,一晚连番遭受打击。 白微生看母亲那么激动,硬是忍下脾气,用眼色命令丫头将夫人扶回床上。 白夫人抬着微生,喘气怒道:“你……你要敢娶那姓宋的,娘死给你看!你……你给我娶爱乐香,她福气,她能救你。” 微生瞪着母亲,一把火烧上眼眉。“您怎么这么迷信?!”荒谬!他火大的握拳咆哮。“好,我不娶宋清丽,也不娶爱乐香,您这么迷信,我出家当和尚好了,我吃斋念佛修身茹素也混个大师来当好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白夫人含泪泣道:“微生……你看你说的话,多么厌世,你本就是仙鹤,你想登仙了是不?娘舍不得,你娶爱乐香,娘求你了……” 微生简直要气得昏倒了,他挫折地踹了桌脚,拂袖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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