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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黛银一身昂贵格纹套装,发梳精致,拿丝绢手帕掩着口鼻很不高兴地跟着,一边回头注意儿子。“你要跟好啊,人很多。唉,叫你待家里写功课不是很好吗?干嘛跟着妈妈来这种地方——这里很不卫生,你的手不要乱摸啊!”

  这里太有趣了,蒋汉城喜欢传统市场,喜欢菜贩们大声吆喝,拥挤的走道两旁堆满五颜六色的蔬果,摊贩很有活力地叫卖,真有趣,比和妈妈去那种冷冰冰的超市好玩多了。他兴奋地环顾周遭,目不暇接。

  高黛银虽然讨厌传统市场,但还是堆满笑脸,气质优雅地挑选食材,有礼貌地和菜贩打招呼,这是她身为贵夫人该有的优雅。

  一路走下去,转眼间,佣人王妈手上的塑胶袋越来越多,蒋汉城看王妈走得气喘吁吁,自动地拎走两袋帮忙提着。

  王妈大惊失色。“不行,这我拿就好了。”

  “没关系,我帮你。这个……”蒋汉城拿出手帕给她。“给你擦汗——”

  王妈感动地接过来,很喜欢这个小少爷,正直、诚恳,令人感动啊!

  “你们看那边——”高黛银指向路旁烤肉摊,一个年约十岁的小女生站在摊前,正俐落地剁切刚烤出来的香肠,摊上还摆满一条条咸猪肉。小女生的爸爸在后面的烤炉忙着烤肉。这画面连高黛银都动容,忍不住赞美。

  “真孝顺的孩子,年纪这么小就帮着爸爸出来做生意,真可怜,家境不好吧。”

  蒋汉城呆掉,那个女生?那是天天坐在身边的陈明慧啊!

  她竟然系着围裙,提刀剁切猪肉,帮着爸爸卖咸猪肉。霎时蒋汉城明白了,陈明慧为什么天天想睡觉,为什么身上都是大蒜味,为什么常常一脸倦容,他心爱的女生竟然在做这种事?跟一条条腌渍的丑陋的五花肉为伍,油腻腻地在肥肉间剁切?站在满身脏污、头面油腻的爸爸身旁,在闹烘烘的市集里卖猪肉?!

  她根本不是什么艺术家爸爸的女儿,她说谎,而且还是超离谱的谎!

  小男生的爱慕惨遭严重打击。

  他对陈明慧美丽的想像瞬间破灭,油然而生的是另一种激烈的感觉。他头热脚胀,汗如雨下,心跳怦怦。

  他对陈明慧的喜欢幻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热烈的感觉。

  看陈明慧一手按着猪肉,另一手刀势俐落快速剁切,同时还能口齿伶俐地和客人应对,在闹烘烘的菜市场,在喧哗的各种声响间,她稳定沉静的脸容,震慑蒋汉城。

  陈明慧……怎么可以这么美?

  蒋汉城动弹不得,呆掉了。

  陈明慧……怎么有办法连剁猪肉的样子都这么美?

  蒋汉城觉得自己整个弱掉了。她好厉害,她好强,她棒呆了。当同学们大家都只会上课念书,玩着玩具看着卡通,陈明慧竟然已经会在菜市场跟人做生意,把五花肉咻地拍一拍,唰地摆平剁剁剁,用刀铲起肉片倾入纸盒套上橡皮筋,收钱找钱换下一位,这么酷、这么帅、这么动人,这么的……迷倒蒋汉城。

  他先是很紧张,看她拿刀怕她弄伤手,可是她悠哉轻松,淡定中有惊人的美,连妈妈都赞不绝口。

  “王妈,这孩子真厉害,你看她切肉的样子,这么快,技术真好。”

  蒋汉城听着,暗暗虚荣地高兴着。这可是他喜欢的女生啊!

  王妈也大为赞赏。“星期天还出来帮爸爸做生意,真乖,真让人心疼。”

  “我们多买一些,让他们早点收工。”高黛银走近咸猪肉摊,朝小女生询问貭钱。“咸猪肉跟香肠怎么卖啊?”

  “一片都是八十,两种一起买一百五十元。要多少?要不要切?”陈明慧手没停,一边讲,一边忙着剁切。

  高黛银善心大发地说:“两种都要,咸猪肉十片,大香肠十条。”

  大户喔!陈明慧惊喜,抬头,看见客人旁站着的蒋汉城。她愣住,刀一偏,就往指头剁下去,霎时众人惊呼,下一秒,鲜血喷涌!

  “陈明慧!”蒋汉城大叫,冲上去,抓住狂喷血的手指。

  突发意外,摊子乱成一团——

  大人们忙递卫生纸,陈阿勇惊慌地找出祖传药膏,混乱中,伤者陈明慧皱眉,缩着身,不喊疼,倒是蒋汉城大叫大嚷,激动得好像受伤的人是他。

  “痛不痛?很痛吧?怎么办怎么办!手断掉了啦——”他哭得面红耳赤,紧紧握住陈明慧受伤的食指,怕血像刚刚那样喷出来。

  “你握着她手干嘛?用卫生纸,放开啊,这儿有卫生纸。”高黛银试图掰开儿子的手。“血有细菌你快放开!”

  “我怕她会死掉——”蒋汉城哭得惊天动地。

  陈明慧惊讶地看着,瞧他这么激动,她反倒忘了痛。

  大人将蒋汉城拉开,陈阿勇给女儿的伤口抹上药膏,用手帕绑住,还一边安抚哭得快昏倒的小男生。

  “没事,你看,已经不流血了,不要哭喔。”陈阿勇忍不住又笑出来。“怎么我女儿受伤你哭得比她还惨?”

  “我儿子吓坏了,真是。”高黛银蹲下,搂住儿子安慰。“乖,不哭不哭,没事。”

  王妈也蹲下来,拍着蒋汉城的背。“少爷不哭喔,她没事。”

  陈明慧食指被缠成一大包,本来被蒋汉城撞见她在卖咸猪肉很窘的,可是这会儿,他为她哭得惊天动地,窘的人是他。陈明慧这才明白,不管她是艺术家的女儿,还是咸猪肉贩的女儿,蒋汉城都一样在乎她,在乎到毫不顾忌地在大众场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的手断掉了吗……”他啜泣着问她,刚刚看伤口皮开肉绽,切得很深啊。

  陈阿勇在一旁哈哈大笑。“什么断掉啊,哪有那么恐怖,你看我,我手上都是疤,我们这个祖传的紫云膏很强的,现在抹上去就没事。”这孩子很善良,竟然为他女儿紧张成这样,陈阿勇觉得好笑又感动。

  “真的没关系吗?”蒋汉城还是一直掉泪。

  “你看——”陈明慧把受伤的食指伸到他面前,忍痛动了几下。“没断啦,你不要哭了。”

  “我吓死了。”蒋汉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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