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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介绍你们认识好不好?”

  苏笙瞥他一眼。“没兴趣,而且也不会成功。你不是说,我是不二小姐?”

  苏家伟笑了。“到时别乱讲话就行了,穿漂亮一点,约会的时候不要有太多意见,吃饭时记住细嚼慢咽啊,走路小碎步,大笑要遮住嘴,总之表现得像淑女就行了,凭你的外型OK啦!”

  “嗟,那么假。”

  “厚!什么假?女人都嘛这样啊,你要小鸟依人,男人才会想保护你啊!你才能交到男朋友。”

  “交到以后呢?永远都不能有主见?永远吃饭细嚼慢咽?然后走路小碎步?大笑遮住嘴,像这样吗?”苏笙头一仰,遮着嘴,哈哈哈哈地表演给弟弟看。

  她笑得……超不自然的。“你这样笑,让我觉得毛骨悚然。”苏家伟脸色发青,五官扭曲,感觉头顶有乌鸦飞过。

  “那就对啦!”

  苏家伟叹气,放弃帮姊姊牵红线,决定让她自生自灭。

  然后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去,苏笙越来越消沉,她觉得生活少了什么,又不知怎么弥补这少了的什么。

  荆永旭送她的酒,她拿给酒商尝,也请相熟的客人尝,没人知道来历。这谜就像荆永旭,对她来说,他也是个谜,像算数算一半,一盘棋走一半,她的心也分一半。

  另一半,苏笙明白,它落在曼谷,在荆永旭那里。

  如果他有心,他有名片,他可以找到她。但日子过去了,电话沉默着,苏笙跃动的心渐渐渐渐地,快麻木了。

  一天,她去大卖场添购日用品,在蔬果区看见红毛丹,她驻足,呆了很久,买一大包回去。以前,红毛丹只是红毛丹,现在红毛丹别具意义。苏笙坐在客厅,一个人静静品尝红毛丹,心好酸。

  有几次,每当店里的电话响起,她总是满怀期待地冲去接起,希望是他,但每次都失望。

  其实,在曼谷,在一栋寂寞的屋子里,寂寞的荆永旭好几次想打电话给苏笙。尤其每每在他忙完公事,夜深人静时,他就兴起了打电话给她的念头。他已经将竹笙餐厅的电话背熟了,可是每次他拿起电话,拨出号码后,又立刻切断电话。

  荆永旭扪心自问:“我能对她负责吗?我愿意爱她吗?假如我仍处处保留,是否会伤害到她?”

  他没忘记在Face餐厅,当时他被自己的情感惊吓,于是狠心地撇下苏笙,那时苏笙脸上的表情有着惊讶、怔愕和不解。那次,一定让她觉得很受伤。

  苏笙是这样的开朗热情。

  荆永旭怕自己无法用同样的热诚待她,而如果他们之间真的发生情感,他怕自己会伤害她。

  就算不是出于故意,但有时他确实非常冷漠无情。尤其每每当他感觉到爱,他也同时地感觉到被伤害。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这个晚上,荆永旭作了梦。

  梦中,他跟苏笙,坐在露天阳台,喝菊花普洱茶。阳光灿着玻璃杯,在他们各自手中闪着光。

  “我有礼物送你。”荆永旭打开盒子,取出粉艳色丝绸。

  苏笙眼睛一亮,绽开笑容。他展开丝绸,指着上头的花纹给她看。从粉艳色丝绸望去,苏笙脸色明媚,笑容灿烂。

  她收下丝绸,缠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两只晶亮的眼睛。她的眼睛像会说话,眨啊眨的。

  他倾身去吻她的额。“苏笙,我喜欢你。”他在梦里说出真心话。

  苏笙眼色困惑,像没听懂。

  于是他鼓起勇气,说:“我想……我爱上你了。”

  苏笙消失了。

  荆永旭从梦中惊醒。

  寤寐间,抓了电话,打给她。

  那边很快地有人接起。

  “喂?”是那把熟悉的嗓音。

  荆永旭心情激动,张口却说不出话。这时,他的胸口痛起来,他捂着左胸,抓着电话,痛得冒汗。

  “喂?”苏笙喊。“喂?!干么不说话?莫名其妙!”她挂上电话。

  他的耳朵,听见单调的嘟嘟声。荆永旭翻正身子,按着左胸微喘。他看很多医生,问他们左胸为何疼痛?他希望有药吃,止住这痛。他照过X光,做各种检查,医生的答案都一样——

  “很正常。”

  “但是偶尔,我会痛到呼吸困难,像有火烧着胸口。”他说。

  有位医生看过他左胸的疤,建议他看心理医生。他说这是创伤后的心理病,那里曾受伤,日后即使伤口痊愈,心却记得痛楚。

  医生说:“有些病人,因意外截肢,即使过了很久,还是会感受到断肢的疼痛。”

  荆永旭不肯看心理医师,他不愿对医生说当年事。那是他记忆里的黑洞,这黑洞吞蚀他的身心。这种痛,没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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